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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三


  高人鳳道:「師母是秦家養育長大的,秦家又只剩那一條根苗,師母念及上一代的恩情,總是有點不忍心,為了這件事,師父與師母反目了好幾次,最後總是師母流著眼淚解釋過去了,我這一對師妹出生後周歲的那一天,秦守經又來了,說是得罪了幾個厲害人物,追著他要殺他,請師父母幫忙,師父一頓臭駡將他趕跑了,從此就沒有再見過他,誰知四年後,師父出外遊歷時,碰見他被幾個人追擊,就使用那只鳳釵傷了來敵,師父是懂得解法的,把那幾個人治好後,拿著取出來的銀針來找師母……」

  晏四道:「你師母既是與他有表親,很可能把鳳釵借給他防身!」

  高人鳳道:「不,師母與師父定情之夕,就把這一對鳳釵送給了劉家作為定情的紀念物,如今有一隻到了秦守經的手中,師母有口莫辯,她只說沒有給秦守經,卻無法解釋那只鳳釵的下落,我師父一怒離家,師母當夜就奪金自盡了,三個月後,師父回家,得知噩耗後,又外出找尋,他大概是想找羅上春問問清楚……」

  晏四道:「那時羅立春已經死了!」

  高人鳳道:「可能是師父不知道這件事,回來後悔恨交並,終於在一個晚上舉火自焚,那時師妹年紀還小,我把她們托給乳母扶育,隻身流落江湖,一面探問秦守經的下落,一面打聽羅上春的下落……」

  晏四道:「人都死了,探聽出來又能怎麼樣呢?」

  高人鳳道:「至少要證明師母清白無辜,才對得起他們在天之靈,可是一晃十幾年,秦守經下落不明,羅上春也不知去向,那只鳳釵更渺如黃鶴!」

  晏四問道:「你師母說鳳釵是羅上春偷去的嗎?」

  高人鳳道:「師母說有此可能,然而出事的時候,羅上春已去了十年,師父自然不信!」

  晏四道:「羅上春已經死了,他的後人突然出現,鳳釵在龍琦君手中重現,自然是羅家的那個後人送給她的,可是這鳳釵十幾年前曾見於秦守經之手,怎麼又會落到羅家後人手中去了呢?」

  高人鳳道:「這就是小侄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也是小侄要找到羅繼春問問明白的!」

  晏四又道:「秦守經所用的可能是別的鳳釵嗎?」

  高人鳳道:「不可能,這對鳳釵是巧匠精製,剩下的一隻一直由小侄帶在身邊,多少年來,小侄拿了原樣,找過許多名匠,也無法再仿造一隻,所以那只鳳釵必是師母所失落的那一隻!」

  晏四默然片刻才道:「我與你師父師母都沒見過面,可是對他們行俠除暴的行為卻十分尊敬,事關一位武林俠女的名節,我也希望能弄個明白……」

  謝文龍道:「那就很快點去找羅繼春,至於這兩個傢伙,小侄想先捆上秘密送到提督府囚房裡關起來再說!」

  晏四笑道:「那不行,囚房裡人多口雜,他們叫出來可不好,我老頭子已經有了安排,尤三貴在樓下等著,叫他帶回鏢局裡,讓老徐去問問他們,他們跟羅繼春從回疆一路來的,也許能刨出羅繼春在回疆的根來!」

  這個辦法的確比較妥當,本家都不反對,高人鳳笑道:「四叔,您怎麼知道我們在這兒的?」

  晏四笑道:「那是玉茜通的風,你偷溜了出來,她在後面跟著,見你把文龍拖到這兒來,她火大了,叫我來給你們一頓大耳刮子,我知道你們來這兒一定有花樣,倒是沒有魯莽,先上四海鏢局,拖了尤三貴作伴,在隔間也招了兩個粉頭兒,聽這邊的消息……」

  高人鳳道:「您在隔間,我們怎麼都不知道?」

  晏四道:「我現在是九門提督的總監察,憑這塊招牌,窯子裡也得買帳,敢告訴你們嗎?」

  高人鳳訕然一笑道:「幸虧是您老人家,如果換了別人,消息豈不走露出去了,這地方真是靠不住,我化了上千兩銀子,把地方全包了下來,他們還敢收留外客,明天非要他們退銀子不可!」

  晏四笑道:「你先別心疼銀子,明兒見了玉茜,看你們哥兒倆如何交待,一對難兄難弟,跑到堂子裡取樂來了,連累我老頭子也跟著你們不正經!」

  大家哈哈一笑,總算把緊張的氣氛沖淡了,晏四從樓下把尤三貴叫上來,將賈行飛與賀志傑交給了他。

  然後五個人踏著夜色,一直向西直門外行去,謝文龍道:「這一去可能又會有一場兇殺,二位劉小姐……」

  劉翩翩一拍腰間道:「我們姊妹都帶著兵器,謝大人無需為我們操心!」

  謝文龍見她們身邊很平貼,以為最多帶著一柄匕首,皺眉道:「那賊子身手不凡,短傢伙恐怕不管用!」

  劉翩翩一按腰下,亮出一道寒光,足足有三尺多長。

  那道寒光只閃了一閃,很快又收了回去,謝文龍只知道那是一支軟形兵刃,見她一亮一收,動作快速,內心十分駭異,詫然贊道:「劉小姐的手法真夠熟練的,這一手恐怕也得十年以上的苦練!」

  高人鳳笑道:「大哥被她唬住了,這一手人人都會,根本用不著下功夫!」

  謝文龍道:「我知道那是一支軟劍,外面並沒有包鞘,眨眼之間,收發自如而不傷肌膚,這豈是容易的!」

  晏四微笑道:「如果不瞭解內情的人,確實會被它唬一跳,這就是彩虹劍客的成名兵刃彩虹劍吧?」

  劉翩翩道:「是的,家父去世後,這雌雄而支彩虹劍就由我們姊妹分別佩戴,只是家父的彩虹劍法,我們僅學會了六七成!」

  高人鳳笑道:「你們比我強多了,恩師的絕藝,我不過才學了三四成!」

  晏四道:「這倒不能怪你師父不盡心,他的劍法是為著這對怪兵刃特別研練的,你學多了也沒有用,你師父當年雙手使劍,總是一先一後,倏然出手,少有人能抗擋過第三招去,多半也是使著這起手式太出人意外!」

  高人鳳一怔道:「四叔對恩師的情形很熟悉?」

  晏四微笑道:「說起來你們跟文龍倒不算太疏遠,令師行道江湖時,曾經與文龍的父親謝萬里論交,謝老哥的寶刀曾經力接彩虹劍二十招而不敗,兩人打出了交情,慷慨訂交,只可惜一別匆匆,以後就沒有再見過,有關彩虹劍的種種,我也是聽謝老哥說起的,據說此劍單面利刃,平時間藏在腰間,自動卷回收縮,不露形跡,使用時用手一抽,暗扣劍簧,劍身就挺直如刃,在日光之中,更有七色虹彩,彩虹劍客之名,也是因此而得的!」

  劉真真肅然道:「謝老伯與先父一定交情很深厚,才能得知彩虹劍的原委,那對外是一項秘密!」

  晏四道:「他們會晤的時間並不長,卻已傾誠訂交,這就是武林人士坦真率直的地方,生死抱頸的交情,往往只在三兩語間建立起來的,不過那也僅指意氣相投的人而言,有時終生相處,格格不久的情形也多得很!」

  高人鳳慨然道:「那我與大哥是兩代的交清了,我初見大哥後,即為他渾厚慷慨的人格所感動,自然而然地想接近他,大哥對我則更不必說了!」

  晏四笑道:「文龍的一切都象他老子,溫和敦厚而熱誠對人,你師父與謝老哥在片刻間建下深交,恐怕也是這個緣故吧!」

  謝文龍微愕道:「爹怎麼沒跟我談過這件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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