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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淩寒梅道:「妾身自幼孤露,從無兄弟姐妹,想不到別人對妾身的家世比妾身還清楚,大俠何不問他們去?」

  晏四道:「老朽聽說兩位令兄一位叫淩蒼松,一位叫淩翠竹,而此園以三友為名……」

  淩寒梅笑道:「三友山莊乃是以景為名,因此園只有松竹梅三種花樹,別無其他原故!」

  晏四道:「蒼松翠竹是否確有其人呢?」

  淩寒梅道:「妾身如果說沒有,大俠一定不信,如果說有,實在無法憑空捏造出兩位家兄,大俠最好還是去找說話的去問問清楚吧!」

  晏四道:「徐廣梁是聽丁兆民說的,而丁兆民來京後就失去了蹤跡,否則老朽何至打擾夫人!」

  淩寒梅臉色一沉道:「大俠幫謝大人拿飛賊拿到妾身家中,找失蹤的人又找到妾身頭上,是否覺得妾身女流之輩好欺負?」

  晏四對她的尖利言詞感到實在難以招架,只得笑笑道:「因為丁兆民與夫人同出一脈,所以才請問一句!」

  淩寒梅冷冷地道:「同出一脈之說是別人牽強附會,妾身並未打出太極門的招牌,更不承認丁兆民夠資格代表太極門,提起她丁的,我還一肚子氣,大俠如果見到他,不妨警告他一聲我們還有許多舊帳待算,那是躲不過的,最好叫他自己來了結一下!」說完再度端茶送客,晏四與謝文龍只好告辭了,這次淩寒梅連虛偽的客套都沒有,只是淡淡地道:「老金!你送客人出去後,把園門關緊,別讓野狗闖了進來!」

  晏四被她指桑駡槐地羞辱了一句,心中雖然動怒,臉上卻不便發作,只好漲紅了險走出寒芳閣。

  金老兒一直把他們送出了園子,才砰的一聲關上園門,兩人默默地走了一陣,謝文龍才低聲問道:「四叔!您認為怎麼樣?」

  晏四長歎一聲道:「我覺得象被人在屁股上踢了一腳,我闖了一輩子江湖,從來沒有這樣丟人過!」

  謝文龍道:「小侄不是這個意思,小侄是問您對這姓淩的女子有何看法?」

  晏四道:「那還用問,逆穴手法重見此地,她與那個老管家都難脫關係,他們根本就知這飛賊是哪一個!」

  謝文龍道:「不錯!四叔說到羅上春的死訊時,淩寒梅還漏出一句:『那小畜生怎麼沒告訴我!』小侄想那小畜生必是指飛賊而言,而這飛賊也必是羅上春的傳人無疑!」

  晏四道:「我也覺得不錯,可是羅上春身死之時,那飛賊還沒有出世!」

  謝文龍道:「飛賊看來雖然年輕,但是外表與實足年齡往往有很大的距離,以淩寒梅而言,誰能看出她是五十開外,近六十的人呢?」

  晏四想想道:「你說得不錯,他們是專門在內家養氣功夫上打基礎的,從外表上看總是年青得多,相差個十來歲是很平常的事,不過淩寒梅太狡猾了,在她的嘴裡問不出什麼的,要想拿飛賊,還是在龍琦君身上著手容易一點!」

  謝文龍皺眉道:「如非必要,小侄實在不願在這條線索上追索,不管成與不成都難免會傷到龍大人的體面,我們豈不是恩將仇報了!」

  晏四呆了一呆道:「說得也是,這下子我老頭子真是束手無策了,真想不到一個小小的飛賊會難住我姓晏的!」

  謝文龍倒反過來安慰他道:「慢慢來吧!遲早一定會有個水落石出,我們多少總算摸出一點頭緒了!」

  晏四神色忽地一動道:「水落石出!文龍!你衙門裡有沒有水性很好的下手,武功也比較來得的?」

  謝文龍道:「水性好的倒是有幾個,武功可很難找到好的,他們多半是花拳繡腿,勉強懂得玩幾手,沒一個有真功夫的。小侄就任以後,雖然也曾指點過他們一些,可是他們的根底就打壞了。」

  晏四道:「武功倒是其次,我不指望他們能幫忙動手打鬥,只是人要機警一點,小巧功夫有點基礎就行,水性卻必須精通!」

  謝文龍道:「劉得泰跟杜九就不錯,他們當年在黃河上當過漕丁,水性絕無問題,以機警而論,倒是劉得奉行一點,這傢伙好賭,幾兩月俸常輸得一千二淨,可是他家裡日子過得不惜,一個老婆身上穿金戴銀,普通的官眷還比不上她的穿著,小侄知道他一定是手腳不乾淨,可是也拿不住證據,他多半是找大宅院下手,偷得不多,人家也抓不住他!」

  晏四笑道:「行!我就要這麼個人,今天晚上叫他跟著我辦事,我非弄個水落石出不可!」

  謝文龍一怔道:「您別是打算再探一次三友山莊吧?」

  晏四道:「不錯!我敢打賭那坑裡一定埋的是死人,被我們一耽誤,才叫他們移到水池裡去了,我本想當時指出來的,可惜不會水,那池子又大……」

  謝文龍道:「小侄也覺得那坑裡的死狗可疑,看那皮毛上鮮血淋漓,根本就是剛埋了去的!」

  晏四笑道:「你的眼力也長進了,我們去的時候,那個老頭是在往裡填土,看見你之後,才改成往外挖!」

  謝文龍問道:「你怎麼知道他們是把屍體丟進水池了呢?那園子裡藏屍的地方很多……」

  晏四笑道:「我見金老兒故意避開水池,就想到水池裡一定有問題,果然在水池邊發現一些泥土,好象是從坑裡帶上來的!」

  謝文龍恍然道:「難怪你沒頭沒腦說出什麼埋骨池底的話,原來是在試探那老頭子!」

  晏四沉聲道:「那個老傢伙也是個厲害角色,我那樣試探他,他都不動聲色,後來我故意指明靴子上的泥土,他竟說是我從坑邊帶來的!」

  謝文龍道:「也許真是您自己帶去的!」

  晏四笑道:「泥土的確是我自己帶去的,他們的工作做得很乾淨,池邊絕不會留下泥土的,可是我那樣一說,他反而露了馬腳,水池旁邊有點泥土本來是很普通的事,如果不是做賊心虛,他何必硬說是我從境邊帶去的呢!可見他們移屍池中的事是千真萬確的了,就是怕有什麼疏漏地方,沒把殘泥去淨,才找出那個藉口搪塞,這就叫欲蓋彌彰。老傢伙雖然狡猾,還是著了我的道兒!」

  他說時忍不住發出了得意的笑聲,謝文龍道:「也許他們只是從那裡經過,並不一定會丟在水池裡!」

  晏四道:「我考慮過這個可能,可是我還有另一證據,草屋裡的鋤頭少了兩把,金老頭只用了一把!」

  謝文龍道:「您是說另一把鋤頭被綁在屍體上沉到水池裡去了?那不太可能吧,鋤頭雖是鐵打的,份量卻不夠重,用來沉屍未免太不聰明了!」

  晏四笑道:「另一把鋤頭是用來挖起竹中的一塊大石頭,結果把鋤頭柄撬斷了,他才另換了一把,我在坑旁發現另一個小坑,那裡原有一塊大石頭的,後來卻不見了,那塊大石才是用作沉屍的東西,至於另一柄斷掉的鋤頭,我並不知道到哪兒去了,也許跟著石頭與屍體一起沉入水底了。只是他們忙中有錯,在挖起石塊的小坑旁留下了一段木橛,才使我推斷出沉屍池中的可能,假如把屍體藏到別的地方,挖石頭幹嗎呢!」

  謝文龍臉上現出欽佩的神色,想了一下道:「四叔既是在心要去一探究竟,今天就應該不動聲色才對,為什麼又先驚動他們呢?」

  晏四道:「原來我並沒有打算前去,只想詐詐那個老頭子,可是今天我們被淩寒梅搶白了一頓,等於是被她趕了出來,倒是非要去弄弄清楚,看看他們究意殺的是誰,假如是丁兆民,我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把飛賊的事叫他們交代清楚了。」

  謝文龍道:「小徑不懂您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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