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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六


  歐陽子陵道:「我對馬是門外漢,但是龍妹妹可是行家,她說前輩這匹馬叫白龍,奇怪,它並不白啊!」

  石二慈卻面有驚色地望著沙漠龍道:「龍公主能知道它的名字,的確不愧為女伯樂矣,只是此馬尚有許多特性,公主也清楚嗎!」

  沙漠龍謙遜地道:「晚輩知而不詳,說出來怕惹老前輩笑話!」

  辛紅絹忙扯著她的衣服嚷道:「好了!女伯樂,弼馬溫,你就別賣關子了,快快講出來吧!」

  沙漠龍瞪了她一眼,才慢慢地說道:「此馬產自天山,為群馬之首,且必為牝馬,母馬產幼馬後,立即死去。

  蓋全身精華,全鐘于幼馬之身矣,故此駒向來一脈單傳,舉世無匹,本應為純白色,前輩大概將它染黃了。

  此馬涉水如舟,登山如夷,淩空飛躍,可達十數丈,可馳騁於峭壁之間,行千里於旦夕,且最重恩怨,前輩若不是于它有大恩,斷不會如此馴服,晚輩所知,僅此數端,不全處尚祈前輩指教!」

  石二慈長歎一聲道:「龍公主博學多聞,知馬之詳,較老朽強出多矣,這馬的確是我在天山發現的。彼時它正為一條毒蛇咬傷,奄奄一息,我替它除了蛇毒,它就跟著我走,當時我是嫌它太瘦,不去理會。誰想我跑多快,它也跑快,連奔出了十幾個山頭,也沒有把它甩掉,我這才看出它不凡,將它收養了。博查群書,才找出它的來歷,我想在外面來往行走,總會被人家認出來的,所以用特製的染料,變了它的毛色,誰知仍逃不過公主法眼!」

  沙漠龍笑著道:「晚輩起先也沒有看出來,後來一賽馬,前輩自後面趕上來,我族中世代養馬,晚輩略有所知。能超過汗血種的,只有白龍,冒險一猜,想不到居然給我瞎碰上了,只是僥倖而已,那裡敢當前輩盛譽!」

  這時那匹瘦馬白龍,挨擦著歐陽子陵,竟似十分親熱。

  石二慈見了面色一動,眼中閃過了一陣奇異的光彩。

  不過大家的注意力全集中在白龍身上,誰都沒有看到。

  閒談了一陣,大家又開始動身前進。

  經過呼音寺的山腳下,卻見朗月領著一大批身穿黃衣的喇嘛,鵠侯在路旁。望見他們來了,朗月首先越眾而出,對歐陽子陵深深的施了一禮道:「彼日在七毒山莊上,多承大俠概施援手。且又格殺了端木賜良,火焚七星岩,報了敝同門被慘殺之仇,老僧風聞俠駑將于此經過,特率門下弟子恭候,聊申敬意。」

  歐陽子陵連忙下馬還禮不迭:「七毒山莊上晚輩不過幸懷寶珠而已,即使為禪師略解小困,也是武林中聽應盡的本分,那裡敢當老禪師如此相待……」說到這兒他的臉上浮起一陣黯淡的神色,稍微停頓了一下道:「至於說到格殺端木賜良,我就更慚愧了。此人天縱其才,雖然行事過於偏激,行為仍不失磊落,我以詭謀毒殺了他,及今思之,猶耿耿於懷,內咎終身……」

  朗月打斷了話頭道:「大俠不必自責太深,端木賜良一身是毒,奸詐百出,用這種方法對付他,正是所謂以毒攻毒,斷無不當之理。」

  歐陽子陵聞言仍是默然。

  騎在馬上的石二慈卻在鼻中哼了一聲。

  這一聲冷峻之極,朗月不禁抬頭望著他,發現這個不知名的老者眼中透出一種駭人的寒意。

  恁是多年修為,也忍不住為他所震懾,退後一步問訊道:「施主何方高人?」

  老者據鞍哈哈長笑道:「在下石二慈,乃是無名小卒,怎麼敢說是高人,又那裡當得起名聞天下武林的呼音寺中第二高手下問!」

  朗月聽他的語氣中充滿了譏諷,知道是自己一時性急開始就只顧與歐陽子陵寒喧,忘了招呼與他同來的人,理屈在我。

  所以仍是心平氣和地道:「石老施主雖然一向少會,想來亦必是一位武林朋友,請恕方才失禮之罪!」

  石二慈依然哈哈大笑著答道:「好說,好說,想前些日子,老禪師在滴水崖七星岩上大展雄風,何等威勢,我石某不過才學了幾手莊稼把式,如何敢與您老禪師相提並論,稱朋道友?」他這一番話,使得周圍的人都大為詫異。

  尤其是歐陽子陵與沙漠龍辛紅絹等人,想不到一直很平易的石二慈,今天何以變得如此尖刻,咄咄逼人。

  朗月的臉上也泛出了怒意,沉聲道:「貧衲縱有不是之處,方才已經道過歉了,老施主一再以語言相激,不知是何用意?」

  石二慈一收他臉上的笑意,換上一付冷冷的神情道:「老朽一向對人說人話,對你們這些是非不明,恩怨不分,狂妄無知的匹夫,當然不會有好話說!」

  朗月與他身旁的許多喇嘛僧侶,聽見石二慈的話後,都不禁勃然色變,好在他們都是出家人,還能按捺住沒有立即出手。

  朗月朝前跨了一步,舉起單掌,怒聲道:「呼音寺局處一隅,雖然沒有稱雄之心,可也決不是任人信口污蔑的地方。

  老衲一再以禮相讓,可是施主咄咄逼人,今日老施主不還我一個公道,那麼老衲可要得罪了?」

  石二慈望著他舉起的單掌,臉色動都不動,仍是平靜而冷峻地道:「老禪師準備怎麼個得罪法,最了不起殺了我吧,可是你掩不了天下人之口,蔽不住天下人之目,無法令天下人不罵你們混帳……」

  他還沒有說完,朗月已大聲喝道:「呼音寺那一件事不堪入天下人之目,今天你不說明白,休想全身而退!」

  石二慈倏然將眼睛一瞪,精光四射,看得所有人都是一楞,乃聽得他長笑道:「你口口聲聲與端木賜良仇不共天,借問這怨自何起?」

  「老衲八位師弟,一個師侄,陳屍七毒山莊,此恨此怨,若江海之深,切齒難忘!」

  「是端木賜良親手殺死他們的?」

  朗月一時語結。

  片刻之後,才恨恨地道:「端木賜良什麼東西,憑他也能殺死我門下九個弟子?他們乃是死於一種詭計毒謀之下!」

  石二慈大聲在笑起來道:「這詭計毒謀四個字用得真漂亮,幾乎遮盡了你們自己的醜態了。

  端木賜良不過只用了失性芝,那種藥我倒是很清楚,本身並無作用,然而人若萌一絲邪念,則藥力助之而興,終至靈智全泯。呼音寺中都是佛門弟子,輩份高至第二三代高僧,難道連那麼一點小小的把持力都沒有麼?」

  朗月聽完他的話,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痛苦了半天。

  突然淒聲長歎道:「罷了!罷了!呼音寺百年清譽,今天全部付之東流,赫爾師弟啊,你造了多大的孽……」

  聲調哀婉,令人不忍卒聞。

  歐陽子陵等人也覺得異常同情,只是不好開口勸慰。

  石二慈這時反而倒下了馬,冷惻惻地問道:「怎麼樣?你自知理屈了是不是,剛才你對我發了半天橫,現在該怎麼個收場!」

  朗月深施一禮道:「老衲見聞淺陋,乃至多有冒犯,老衲今謹代表整個呼音寺向施主您致歉!」

  石二慈哼了一聲道:「那有這麼簡單!」

  歐陽子陵見他得理不讓人,似稍嫌過份,忙上前解勸道:「老前輩,朗月禪師已經道歉了,依晚輩意思……」

  石二慈回頭對他一擺手道:「公子,這件事你暫時別過問,方才這位老禪師曾經表示過端木賜良若憑真實本領,絕對鬥不過呼音寺門下。他們領袖蒙藏,望重一方,武功必有過人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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