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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


  三個人盡情地飽餐一頓。

  沙漠龍撮口吹一聲長哨上一匹馬也得得地踏著碎步跑來,一白一紅,卻將黑馬夾在中間。

  這情景讓他們看在眼裡,又是一陣會心的微笑。

  由於人馬都在飽食之後,不宜放轡疾馳,所以他們順著歸途,聽由馬匹慢慢地走著。馬上的人也談著、笑著。

  驕陽高掛在天空,照著他們,使每一個人的心頭充滿了暖意。

  驀地,前程塵頭急起,好像有好幾匹馬奔來。

  歐陽子陵眼力最佳,觀望了一陣,對沙漠龍道:「來的是你的族人,他們跑得很急,恐怕是有什麼事情?」

  沙漠龍也看清楚了!急忙催馬上前。

  歐陽子陵跟辛紅絹也趕轡追上。

  兩方的馬都急,不一會,就走到跟前。

  來的果然是沙漠龍的屬下,他們參見之後,立刻由為首的一條大漢嘰嘰哇哇地報告,沙漠龍聽著,臉上時驚時怒。

  歐陽子陵與辛紅絹聽不懂,只好耐心地在旁等著。

  很久之後,那大漢才報告完畢,沙漠龍臉色沉重的將手一揮,那幾個族人哈腰上馬,回首絕塵而去。

  沙漠龍才寒著臉向歐陽子陵道:「方才據族人報告,說我師父跟瘋師叔在路上遇見了左老前輩帶著一條怪獸,在找你們。剛好師父他們發現了一冊失傳的練功秘岌,趕去尋求,由於人手不足,便邀請左伯父幫忙,左伯父因為你們有了下落,便答應了。

  他們在庫魯克塔格山下找到了那冊秘笈,可是卻遇見了蒙古劄薩克圖汗部的高手圍攻,三個人都被火器打傷了。師父和左伯父傷重不能行走,只有瘋師叔一個人逃回來求救,而且劄薩克圖汗的騎兵正在部署,有進犯白龍堆的企圖。瘋師叔此刻正在療治,叫我們火速趕回準備戰爭救人……」

  這真是一個晴天霹靂,尤其是辛紅絹,聽說義父受了傷,急得心如火焚,立即縱馬飛奔。

  歐陽子陵究竟比較慎重,一面問她有關劄薩克圖汗的情形,一面在思慮措置的方法。

  沙漠龍見問,才半帶羞怯地說出。

  劄薩克圖汗系蒙古的一支大族,酋長劄克汗早有野心,覬覦白龍堆的富庶,王子雅裡都精於技擊,兩年前曾來求婚。當時曾以信仰不同為由而拒絕,雅都裡不死心三番兩次來糾纏,都被師父薄予懲戒趕了回去,很可能因恨成仇。這一次他挾精銳而來,必是存心侵略,為了救師父與左老伯父,也為著族人的生存,少不得只有一拚。不過劄薩克圖汗人多兵猛,硬拚起來必占劣勢……

  歐陽子陵極力勸她放心,說自己既然遇上這種事斷無不管之理,更何況還有左棠失陷在彼,以陰掌鬼見愁及癡道瘋叟的絕頂功力都不免受傷,敵人必定極為扎手。自已同來雖尚有不少高手,可是分批而走失散了消息,敵強我弱,必須小心應付,幾個人生死事小,舉族數千人生死存亡堪慮,只有到時再作打算。

  說著話,馬行頗速,已然趕返牧地。

  維吾爾的戰士們大部份都得到了此一消息,紛紛披掛定當,他們看見了沙漠龍大聲喧呼,要求一戰。沙漠龍接受了歐陽子陵的建議,此刻她顯得異常鎮靜,從容地吩咐大家靜聽候分配,一面派出六批人馬作為前哨,探聽敵蹤,其餘人待命候戰。

  一切都安排妥當後,她才跟歐陽子陵到蓬帳內探視瘋叟。

  瘋老頭子滿頭滿臉都是灼傷的痕跡,辛紅絹正在細心的替他敷油膏。

  老頭子瘋瘋傻傻的毛病沒改,見了他們倆進來就笑迷迷的道:「哇!你們年青人真不含糊,沒幾夫功夫就搭上了,這就叫做雙龍齊飛。你是條沙漠龍,他是條天外玉龍,往後再生一些龍子龍孫,龍兒龍女,你們可真是一門龍種了!」

  沙漠龍把小腳一跺道:「師叔,人家都急死了,你還在開玩笑,我師父跟左老伯父怎麼樣了,你們受的什麼傷?」

  瘋叟依然笑著道:「沒有關係,我們都成了火龍了,只不過他倆的火比我多挨些,我把他們安排在一個山洞裡,有那條金毛狗守著,准保出不了事。可惜的是那本天殘秘笈,眼看著已經到了手,誰知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一陣子火藥,把我們炸得遍體鱗傷,好好的一本書硬叫雅都裡麾下的高手們搶了去。那小子虎子狼心,要是再學成了秘岌上所載的絕世神功,恐怕今後塞上,再也無寧日矣!」

  歐陽子陵本想多問一些他們受傷爭鬥的情形,可是瘋老頭一味的胡扯八道,想來是對這件丟人的事不願多說。

  而前線的飛箭告急卻已傳至,雅都裡親率了四千勁騎,正取道烏爾士雅,兼程趕來,大概還有半日功夫,就可以抵達白龍堆。歐陽子陵和沙漠龍立即準備應戰。維吾爾能出動的戰士,只有兩千人左右,在數量上就弱了一半,幸好敵勞我逸,而且士氣激昂,尚可一戰。沙漠龍主張堅守白龍堆的門戶阿基克泉。歐陽子陵卻認為在牧地上發生戰爭,無論勝負,都是件不上算的事,他主張留一半人堅守。另一半人銜枚輕出,暗伏在來路上,出其不意予以痛擊。論兵法韜略,沙漠龍自知比不上陵哥哥,當然只有同意了。

  瘋叟火傷經過治療後,已經稍愈,只是行動不便,於是就把留守的事交給了他。

  辛紅絹、沙漠龍、歐陽子陵,分騎了三匹汗血寶駒,率著七百健兒,一逕奔出阿基克泉而去。走出約有一個時辰,剛好前面橫著一座小山。歐陽子陵看過地形之後,認為恰如所用。

  遂請辛紅絹帶領六百騎,先埋伏在山上,等到一聲信號,飛速沖下山來,出其不意,必定可以克敵致效。天外玉龍與沙漠龍卻只領著一百人守候在山下。歐陽子陵也帶著猩嘰皮甲,可是他恃著有護身神功,將它讓給沙漠龍穿了,自己只披上一件團花戰袍。

  馬健、人俊,伴著旁邊如花似玉的沙漠龍,越發像一雙天人。他們鎮靜的神態,英俊的風標,就增加了那些維吾爾戰士的信心,他們都肅靜地,恭謹地追隨在身後,摩拳擦掌,等待著一場浴血的廝殺。

  大約有半個時辰光景,遠遠地蓬起隨天塵霧,接著就可以聽見洶湧的蹄聲,劄薩克圖汗的騎兵到了。沙漠龍緊傍著歐陽子陵。這位沙漠中的公主雖有絕頂功夫,也曾經過很多次小的拚鬥,但是參加大規模的戰爭,一種先天的女性的本能,使她表現得怯懦,所以她將一切都倚賴著歐陽子陵,彷佛只有這個男人的保護下,她才感到安全。歐陽子陵望著她的粉頰,耳上的珠墜正在不住的顫動,顯示出她內心的緊張,反之遠遠在山上的辛紅絹卻興奮地朝他們揮揮手。

  歐陽子陵不禁在心中暗暗地感慨著,這兩個女孩子在早上爭相送魚的時候,是一般的嬌憨可人,然而此刻卻又是多麼地不同啊!沙漠龍完全是深閨弱質,她只合住在高樓,吟花歎月,過一般小姐的生活,要她馳騁沙場,率領著幾千健兒,稱雄漠上,又是一件多麼不相宜的事。

  來騎漸漸地近了。當頭一匹駿馬,上面載著一個身材魁偉的漢子,紫黑臉膛,微微留著些短髭,也不過三十左右年紀。背後另有人替他撐著一杆大旗,旗上黑底繡著一隻白色大鷲。

  沙漠龍低了嗓子對歐陽子陵道:「陵哥哥,這個人就是劄薩克圖汗的世子雅都裡,他的後面馬上跟著的,都是他從各地以重金禮聘的高手,我們該怎麼辦?」

  歐陽子陵見她的聲音中含著懍懼,趕忙低聲鼓勵她道:「跳樑小丑,不足為懼,你先不妨以禮相見,若能善罷,當然更好,否則真要拚起來,我們也不會吃大大的虧。」

  沙漠龍聽見他的勸慰後,心中比較安定了點。

  她輕輕策馬走前了一步。

  她尚未開口,雅都裡已經嘻開大嘴笑道:「我們冒昧前來,未嘗先容,倒勞公主遠迎,真是不敢當之至!」

  沙漠龍也勉強地浮起一陣笑意道:「王子率師遠出,駕臨敝部,不知有何見教!」

  雅都裡又大笑起來,不過這次的笑聲中滿含著詭詐,有如豹狼的嗥嗚:「哈哈哈……公主,你這不是明知故問麼,明明你我都根清楚,何必還裝糊塗。不過我倒是願意再說一遍。

  第一,令師在庫魯克塔格山,得到了一部練功的天殘秘笈,雖經在下攔截到手,卻發現原來是假的。令師與一個老頭子現在被困在洞中,諒來插翅難飛,只是那個瘋老頭子逃到了白龍堆,真經或許在他身上,請公主將他交出來,由在下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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