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環劍爭輝 | 上頁 下頁 |
四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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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紅著臉,一甩頭上的大辮子,扭過頭領先跑了。 歐陽子陵也方始感覺到自己過於冒昧,後來看到辛紅絹只是滿面嬌嗔,卻不像個生氣的模樣,心中才放定。 左棠卻哈哈地笑道:「唐突隹人,罪該如何,老賢侄,你還不趕忙上前陪個不是!」 歐陽子陵訕然一笑,口中自是不好再說什麼,默然低頭跟在辛紅絹的後面走了。 跑出沒多遠,就見一根高杆,挑著一面酒旗,臨風招展,隱約還可以看出是醉月樓三個字。 朱紅漆的欄杆上,趴著一個綠衣的俏麗的身影在招手,正是他頑皮而佻達的師妹辛紅絹。 老少二人來至樓下。 跑堂的迎上來。 「二位爺來了,請上來吧,那位姑娘已定好座了。」 歐陽子陵與左棠聞言就要進門。 突然又聽得跑堂的叫道:「媽呀,這是什麼狗,怎麼那麼大啊,爺,它要是咬人,小的可不敢招呼。」 歐陽子陵見他把狻猊說成狗,忍不住笑起來道:「對了,這是蒙古種金毛狗,你放心,它馴得很,不去惹它絕不會咬人,而且我也不帶它上樓,就讓它在大門口呆著吧,你先給它切十斤熟牛肉。」說完又拍著它的頭道:「金兒,樓上人多,你可不能上去,乖乖的等在這裡,不許頑皮闖禍,嚇著了別人我可不饒你。」 金兒點頭答應。 歐陽子陵這才放心地同著左棠上樓。 辛紅絹早已占著一付臨窗的座頭,倒也明朗乾淨。 二人過去坐下。 跑堂的過來安好杯筷,同時口中介紹著酒菜:「三位吃什麼,小店最拿手的菜是冰糖肘子,香酥鴨,貴妃雞,溜丸子……說到酒,特製家釀碧螺春,量最好的人也喝不過三壺!」 他這邊拉拉雜的報著,菜倒引不起這三人的興趣,酒可對了胃口。 左棠隨著吩咐道:「菜隨便你們揀可口的弄上來,倒是你說的碧螺春送一壇來,我看看究竟有沒有你說得那麼好法。」 跑堂的聽他開就要一壇,不由得嚇得把舌頭一伸。 「爺,一罎子有二十幾斤,您三位能喝嗎?不是小的多嘴,這酒都是十年以上的,小店將本求利,一錢銀子一壺,一天滿座客,最多只賣三壇,一去了泥封,就保不住酒味,剩下來可惜了……」 辛紅絹柳眉一豎道:「你這人怎麼那麼囉嗦,誰耐煩喝人家剩下的,罎子開了封那怕就是喝一口,也照整罎子付銀子,你要是不相信就先拿去!」說完,當的一聲,就在桌上扔下一錠五十兩的元寶,然後又說道:「這夠不夠,不夠再派人上高升棧拿金子去!」 堂倌一見銀子就直了眼,心說這位姑娘好闊的出手。 那年頭五十兩銀子夠一個普通人家嚼裹一年的,口頭卻連連地說:「夠了,夠了,別說您三位,就是三十位也足有餘了。」說完鞠躬如貓,狗顛屁股,下樓上面吩咐去了。 歐陽子陵笑看道:「師妹,你何苦跟這般俗人淘氣呢,人家做生意當然有他們困難的地方。」 姑娘也嫣然回笑道:「我就是瞧不慣他們那種狗眼看人低的樣子。」 只是盞茶工夫,廚房裡已經拾奪好幾樣熟菜,連帶著凳子樣大的一個酒罈子上來。 姑娘看他們那種維恭維敬,曲意巴結的樣子,心中著實得意道:「你看,不是我這麼一來,能有這麼快嗎,跑了那麼多天,今天我非喝個痛快不可,別酸酪捏捏的喝了,乾脆用大碗吧!」說看一手撈起罎子,纖掌一推,土糊的泥封立刻粉摔墮地,連聲地叫堂倌拿碗來。 店小二嚇得直縮脖子,心裡頭打鼓道:「乖乖,看不出這樣一位嬌滴滴的小娘們兒有恁大的手勁,我可惹不起她,不然她發起脾氣,蔥花樣的手指這麼一擰,我吃飯傢伙就算完了。」 忙不迭的應聲下樓拿碗上來。 左棠瞧著她一派天真渾直的性情,對這個乾女兒可真是打心裡頭歡喜起,笑吟吟地道:「丫頭,你狂得可夠了,不怕驚世駭俗嗎?那裡還像個女兒家!」 辛紅絹倒了一碗酒道:「人就要脫俗才能盡情,我就不服氣為什麼女兒家非要投扭捏捏的才算溫柔,人家看不慣由他大驚小怪去。」說完端起碗來就喝了一大口忙又皺著眉頭道:「這酒味道倒是真夠,就是粘粘的不易下喉嚨。」 大家朝她碗裡看時,只見那碧螺春果是不錯,色作深綠,香味撲鼻,只是濃得盡米湯似的。 堂倌在旁邊忍住了笑道:「小店制這酒時,每甕封足五十斤,放了十年之後,愈凝愈醇,只剩下一半了,必須用黃酒衝開才能用,方才……」 他吞吞吐吐地不敢說出姑娘性子太急。 辛紅絹聽了才知道自己過於莽撞,倒鬧了一個笑話。 姑娘紅著臉瞪起眼睛道:「早不講清楚,還不快點拿黃酒來,多囉嗦什麼?」 堂倌喏喏連聲地去了。 也沒有多久,燙了三壺黃酒送上來。 三人這才開懷暢飲起來。 左棠與歐陽子陵雖不若上官雲彬、徐亮等人日沉醉鄉。卻也是掬生知己,入口知味,連呼好酒。 左一碗,右一碗的喝開了。 酒館中看在錢的份上,更是曲意奉承,一道道的菜都是佳品,吃喝得十分滿意。 辛紅絹酡上紅顏一雙眼睛比黑寶石還亮,飽汪著兩泓秋水,風姿特別迷人直把個歐陽子陵看得心旌動盪。 左棠眼觀看他出神的樣子,心中更是得意,笑著打趣他道:「來啊,老賢侄,將進酒,杯莫停,聽君為我歌一曲,酒不醉人人自醉……」 歐陽子陵借酒裝醉沒去理他。 座上有多少酒客,他們似乎也沉迷在辛紅絹絕世的姿容裡。 偏著頭的,歪著頸的,伸長了脖子的,眯著眼睛的,他們往肚子裡直咽唾沫。 可是他們都領略過姑娘剛才剛酒罈,劈封泥的輕便樣子,對她旁邊的兩個主兒都敢情也有一點不敢太輕視的猜測。 走江湖,跑碼頭的人心裡都有數,婦女,游方的僧道、老人、士子、殘缺者,這些人最不容輕視。 因為他們都可能身懷奇技,誰惹上他們誰倒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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