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環劍爭輝 | 上頁 下頁 |
四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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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幾聲厲嘯,龐然巨物,已是膛破腸流,巨腿撐了幾下,倒把堅硬的石地蹬出兩個深坑。 一場驚天動地的獸鬥,片刻間就已結束。 歐陽子陵在怪獸前去接鬥時,就扶起左棠來為他推宮活脈,可是眼睛並沒有閑著,對剛才那一場戰鬥,一點也沒有放過。 見自己費盡力氣都無可奈何的怪物,兩三個接觸就為小小的怪獸所斃,心中不但驚悚,更還有些慚愧的感覺。 這時左棠業已醒轉,臉上氣色亦稍見好轉,瞪著一對大眼,對目前的情景詫異之至。 歐陽子陵逐將他靠在岩壁上休息,起身朝女郎長揖道:「多承小姐仗義援手,在下歐陽子陵衷心致謝!」 那女郎亦朝他回了一福道:「那裡,那裡,歐陽公子太客氣了,剛才你一出手不也是殺了一頭麼?只是我奇怪你有那麼厲害的武器,為什麼不早加使用,而害得這位老伯伯受傷呢?」 歐陽子陵被她說得萬分慚愧,紅著一張臉道:「這怪物不知道是什麼東西,那麼厲害,在下手中所持龍泉劍,系前古名刃,依然無法剌傷它,是以想不到懷中的七情金環反能奏效,剛才不過是情切之舉,能一擊而斃,連我自己都想不到呢!」 女郎見他連比帶劃解釋,滿臉漲得通紅,情狀十分可笑,早就赫赫一聲笑了出來,後來見他提到七情金還,忙把笑容斂起,莊嚴地問道:「七情金環系悟非大師成名武器,不知歐陽公子與家師叔是何淵源?」 歐陽子陵見她將悟非大師叫成師叔,心中十分奇怪,他並沒有直接受悟非傳技,對於師門淵源更不清楚。 當下忙把昔日由寧機子帶至洞中,根據遺笈習技的經過,一一很恭敬的說了一遍。 女郎聽罷才哦然一聲,然後亦莊容道:「小妹辛紅絹,家師上清下曇,與悟非大師為同門,百年前悟非師叔仗手中七情金環,行道江湖,家師遠離紅塵,結髮修心於哀牢山,從不涉足人間。行年兩百余歲,依然不老神仙,八年前收得小妹為徒,藝成下山之際,才告知有這麼一位師叔,囑小妹尋訪,不意師叔已而仙去,幸尚有師兄作為傳人,端的可喜……」 歐陽子陵才知道自己尚有一位師伯健存人間,心中十分欣喜,同時又問起辛紅絹何以也到了這兒來。 辛紅絹略作思索道:「小妹前月經此,聽說山上異狀,黑夜來探,遇見這兩個孽畜,當時亦不知是什麼東西,同時皮堅肉厚,弄得劍也折了,鏢也丟了,幸而仗著輕功,才狼狽而退,只好重上哀牢山,找師父幫忙,又遇見師父坐關,等到前天師父出關,才問清楚。此物名叫猩魈,系天山特產一類巨種黃猩子與人熊交合而生,稟性兇殘,尤甚于一般山野間之山魈木客,周身皮毛特別堅韌,幾乎沒有一種刀劍可傷,又喜殺生,只是所棲息地方,必為崇山峻嶺,從不至平地,所以世人不甚熟知。師父知道憑我的能力,絕不能除掉他,所以把她守洞的神獸狻猊金兒交給我帶來,狻猊是龍的變種,天生是百獸的剋星。尤其是金兒,小的時候被悟非師叔在一個深山裡發現,費了很多事才將他收服,取掉了腦後的凶骨,因為帶著它不方便,百忙中將它送到哀牢山托我師父豢養。這些年來跟著我師父的確學了不少本事,那一身能耐恐怕這個世界上就很少能制服它。師父這些坐關入定,靜中生慧,頗有一些神通,把金兒交給我時對我說,金兒雖跟了她多少年,倒底不是她的。此次下山,必有所遇。還說了一些話,叫我……」 辛紅絹一口氣講了半天,突然臉上一紅,就收住了話頭,沒有講下去。 歐陽子陵聽得津津有味,見她不講了,忍不住問道:「師妹,師伯叫你怎麼樣?」 辛紅絹被他一問,臉更紅了,吱唔了半天才慢吞吞的說:「師父叫我下山行道江湖,說我不是佛門中人……」 歐陽子陵以為師伯一定有什麼重要的訓示呢,所以急切想知道,誰曉得是這麼兩句無關緊要的話。 心想這是根普通的事,有什麼值得臉紅的呢,不過他為人謹厚,聽後微微地笑了一下,沒有再說什麼。 辛紅娟言不盡意的說完話,臉上猶是飛紅,見歐陽子陵笑了起來,以為他也許已經知道自己師父的意思,臉上紅得更是厲害了,忙道:「師兄,你笑什麼,莫非悟非師叔在遺笈上也跟你說起什麼嗎?」 話雖是問出口,卻羞得粉臉滾熱,若不是夜色遮掩住一大半,那她的臉必已像只熟透的蘋果。 歐陽子陵被他這一間,倒是怔住了,在腦中反覆思索了半天,始終想不起恩師所留的秘笈上有什麼其他的指示。 因此歇了半晌,才歉然地說道:「小兄兩位恩師論技可臻天人,對於術數卻沒有什麼神通,因此我想遍秘笈,並沒有發現對我未來之事有何指示,是以小兄亦深感迷惘而莫知所從,我想日後再去進謁師伯,一來拜識慈顏,再者也想領受一點教誨。」 辛紅腹見他前面幾句說明,才知道自己疑神弄鬼想左了,方才把一顆跳蕩的心定了下來,臨到後來幾句,不由得不急起來,慌忙道:「我師父又入關了,這下子要好久才出定,我們以後再去吧!」 辛紅絹空自著急得又攔又阻,卻沒有想到歐陽子陵目前急務在身,那裡有空就去呢? 這當兒左棠卻咳嗽了一聲,老頭兒早就醒了過來,悶聲不響地在旁邊,聽他們認師兄妹,敘舊,講事情,一大篇話奇乎也哉,聽了不少見聞,出神得連傷痛全忘了。 這下子見一個羞怯怯地難以出口,一個偏又癡呆,他這個局外人倒是旁觀者清,把辛紅絹的滿肚子彆扭猜得個八九不離十。 再一看辛紅絹雖在暗中,依然風華絕代,明豔照人,較之陳慧珠嬌湣天真,依人小烏,又是別是一般風情。 心中既替歐陽子陵高興,又為他好生作難,熊掌與魚,孰取孰舍,就是要他這第三者來判斷,也是難以決定。 繼而一想,辛紅絹的師父清曇神尼既然術可通神,事可前知,當然早有妥善安排,要自己操的那門子心,想到這裡,認為事情目前只好到此為止,所以故意咳了一下,想不到這一咳,倒又牽動到傷勢,痛得皺起下肩頭。 歐陽子陵因為初識師門淵源,心中一高興,忘記了左棠,聽他一咳嗽,這才想起,連忙替辛紅絹介紹道:「師妹!這是鬼見愁左老前輩,方才老前輩為救護我,被那猩魈掄了一下,你看要緊嗎?」 辛紅絹也忙上前見禮已畢,然後道:「家師深精岐黃,晚輩略知醫理,猩魈力可碎山裂石,常人難當其鋒,幸老前輩功力深厚,內臟略受震動,且師兄推拿得法,此刻淤血已經吐出,傷勢已無大礙,只是元氣大傷,不宜多作勞動,若得家師九天大轉丹一粒,則立可恢復了,只可惜此藥過於珍貴,未嘗帶出,少時將老前輩扶往山下店中休養,待晚輩返山一趟吧。」 歐陽子陵見她說得頗為嚴重:心中頗為著急,因為南海取貝刻不容緩,然左棠為了救自己受傷,也不能說不理,心中十分作難。 左棠知道他的心意,正想開口說話,突然見他一拍手道:「有了!」 伸手在價中掏出一個小布包,速到辛紅絹面前道:「師妹,我這兒有一株大還芝,據說也是靈藥,不知是否能抵得上師伯九天大轉丹的功效!」 辛紅絹聽他說是大還芝,心中還不相信,待把布包一打開,見果然是大還芝,不由雀躍三丈,歡聲道:「真的,師兄,你那來這寶貝,這比我師父的九天大轉丹強多了,前年我陪師父采藥,無意中發現兩株,師父高興得了不得,當時給我吃了一株,助我打通了奇經八脈,剩下的那一株合了其他的靈藥才練了一爐九天大轉丹,我那兩株論成色還比不上這一株呢。」 口中在說著,手上並不休息,一面將芝茵喂給左棠吃下去,一面用掌抵住左棠氣海穴道:「老前輩請納氣丹田,徐走血脈,任它流走十二周天后,不但傷勢痊癒,而功力尚可增進二成。」 左棠聞言,忙閉目垂臉,神氣內斂,逐覺有一股熱流,由體外透入,知道是辛紅絹在以她的功力幫助自己,心中十分感激,卻無暇開口。 忙運神迎合那股熱流,隨著經脈,慢慢布向全身,而剛才吞下的那顆芝菌,亦化成一股祥泰無比的衝力向遍體流散,熱流沖至生死玄關之處,似稍受阻遏,為芝菌的衝力一沖,豁然貫通,逐覺天人交泰,神我合一,進入一種從所未有的至高境界。 片刻之後,神凝于丹田,睜眼一看,只見兩個年輕人笑吟吟地站在面前。 辛紅絹嫣然作禮道:「恭喜老前輩,這一來生死玄關已通,已至不壞之身,倘有機緣能再獲道家丹訣,可期永壽。」 左棠慌忙還禮不迭道:「辛女俠全命之德,已銘感五中,更蒙成全,老朽真不知道將如何以報,能多活一輩子,看著你們少年英俠,震譽武林,為願已足,要是談到長生不死,不獨是天不容我,恐怕也遭鬼物所忌吧。」 歐陽子陵道:「不然,老前輩外號鬼見愁,鬼物是絕對不敢惹您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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