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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左棠見他突然停下不動了,知道他黔驢技窮,逐又故意嘔他道:「老道長,您怎麼不打了,老夫對敵更還有個怪脾氣,就是對手越差用心越大,與高手對招,十回之內,必見勝負,反之對方若是個全不會武功之人,那大概要一百五十合方始解決,你大概學過幾天功夫,我們就以一百二十招定輸贏罷!」

  玉靈子雖未在江湖走動,但近十年來與崔萍交往,昆侖點蒼之際,的確也會過一些好手的。

  陣前無十合之敵,雖功力輸崔萍一籌,但他有幾種歹毒暗器,發時手法怪異,為崔萍所不及。

  因此深為崔萍倚重,此度將他請來,列為一個重要的幫手,試問他如何受得了這等奚落,運氣駢指,不用掌功而換指勁,點將出去。

  他一面瞠目大呼道:「老匹夫欺人太甚,我與你勢不兩立。」

  玉靈子所習武功,大部屬外家剛強之勁,惟獨此指功屬柔,指訣得自昆侖石窟,利用山間所產玉靈寒石練成,指風所及,不帶一絲聲息,中物不傷表面,而內裡盡為纖粉,自號玉靈子即以此得名。

  因發時耗人功力太多,故不常使用,這回被逼急了,因而不顧一切地發了出來。

  左棠見他出指,已感怪異,好在他見多識廣,經驗老到,凡事都有防在先,一點也不怠慢,口中雖任意調侃,手上並未稍懈,暗運全力,也以陰掌迎上兩股柔力相觸。

  望之似無聲息,其實雙方心中俱感吃驚。

  左棠掌風接碰到那一點冷勁,雖然抵住了,身上卻隱隱感到一絲寒意,他本身修為有年,寒暑不侵,幾成不壞之身,對方能令他心神受震,的確不可易與。

  更吃驚是玉靈子,他自使用此指以來,未遇敵手,與崔萍切磋之時,也恐造成失手而未曾試用,現竟被人家以掌勁擋住,相持不下,高劣已分,你叫他如何不駭異欲絕呢。

  相對有時,左棠見他手指微顫,知為力竭之象,而他自己也感到壓力漸強,分明已不能久持。

  生薑倒底是老的辣,眉尖一皺,計上心頭,故意又發話使玉靈子分神道:「看不出你這老雜毛還留下了這一手,這一來頗合老夫脾胃,把你提高等級,改為一百合定高下如何?」

  玉靈子果為所賺,聞言怒火上沖,心神一分,指勁自然較弱,廢然收指,退後數步,一面喘息一面道:「老匹夫果然不錯,能夠抵得過我這一指,總算還有點鬼門道,在下還有一些壓箱底的玩意,想一併賜教,不知道你是否承受得了?」

  左棠亦借此收回掌勁,他心氣未浮,耗力較少,恢復得自然快一點,暗忖:他居然敢公開叫陣,必然有點鬼門道。

  但仗著藝高膽大,且情勢也不容推辭,逐笑吟吟地說道:「那裡,那裡,老雜毛剛才火辣辣的樣子,何等剛強可愛,怎麼一下子變得婆婆媽媽起來,莫不是打急了,想把你那些破鈴爛鼓搬出來,這是你老道的吃飯傢伙,真要把它們丟了,一會兒在陰間地府你拿什麼去趕道場,騙鬼飯吃呢?」

  玉靈子知道要論口齒犀利,他是無論如何鬥不過這老傢伙的,因此悶氣吞聲,走至十步步外,突然回身喝道:「留神,照打!」

  一支暗赤光華,長約三寸,似針非針似鏢非鏢的東西直奔左棠而來,去勢徐緩,毫無聲息。

  左棠弄不清這是什麼東西,自不敢用手去接,袍袖一拂,柔勁迎出,滿以為必可將它卷開,誰知此物也怪異,那絕大柔勁,似乎對它毫無作用,依然搖曳著鑽了進來。

  左棠這一驚非同小可,忙屈指運氣,對準暗器尖頭一彈,一股銳風過處,暗器被撞出一丈開外。

  甫一著地,那物突然齊腹炸開,揚起一蓮綠色星雨,落在地上,隨著冒起大片綠色煙霧,將黃沙的土地蝕得吱吱直響。

  左棠見狀,嚇出一身冷汗,心想吉人天相,錯打錯著,幸而方才沒有用手去接,否則現在恐怕已經周身都是稀爛的一片了。

  原來玉靈子此物名叫火雷針,發時並不出奇,去時勢子又慢,然以勁功打出,不畏內外掌風。

  到了敵人身前,自然會迫使人或接或從旁敲落,然此針僅頭上為發出時抵擋空氣阻力,所以較為堅硬。

  針身極為脆弱,一觸即破,爆出毒漿。就是大羅神仙,也難免骨銷肉溶,確是無比歹毒的暗器。

  左棠百忙中頂著針尖將它拋出,才得免於難,心中卻是撲通直跳,暗呼了幾聲:「好險。」

  玉靈子見一擊未中,臉上一陣獰笑,喊出一聲「好」,接著兩手連揚,前後四枝,連續發出。

  這會兒他知道老頭兒已明燭其中訣竅,所以出手極快,四支火雷針疾若奔電,飛馳而至。

  左棠當然不敢去接,迅速轉身,施開絕頂輕功「流影無際」,向後去。

  可是那四支火雷針,卻似有人控制似的,一齊朝他追蹤至,而且有兩枝去勢竟比他還快,一下子追過他的前頭,呼的一聲,突然回頭,依舊朝他攻到,這一來變成前後攻,任他再好本領也難逃開了。

  眨眼之間,四支針同時攻到更妙的是每兩針互相靠近,自動碰擊爆發。

  人在危急中,求生的本能是急迫的,左棠就乘四針相撞的一刹那,突然拔身縱起。

  綠色光雨中,他灰色的身影恰好在上面半尺光景,而且幸虧他百忙中將寬大的衣袖朝腳下一護,才擋住那激射而上的毒漿。

  雖然如此,鞋底上仍不免沾了數滴,左棠人在在空中雙掌向下一按,又拔起丈餘,不等身軀落地,已將寬袍與鞋子脫下,猛喝一聲:「好狠毒的雜毛,且嘗嘗老夫的這宗寶貝!」說罷脫手一團金光向玉靈子擊去。

  左棠一生雖然行事怪誕,正邪莫辨,然為人卻正大光明,是以身上從未攜帶暗器,這時身在空中,短衣赤腳,已極狼狽。

  一眼望去,玉靈子滿臉狠毒之容,正在摸出火雷針想繼續發放,趕盡殺絕。

  左棠一時情急,在懷中掏得一樣東西就朝他擲去,正是盛放碧蛛的那只金盒。

  玉靈子連番受辱,對左棠恨入切骨,必欲殺之以甘心,兩番出手,雖未能擊中對方,確已令之手忙腳亂。

  這第三度出手,定可奏效,心中正在得意,沒想到老頭兒半空也能發暗器還擊,略一遲疑,金光已飛至面前,無可奈何,只好伸手托住,他又伯盒上染毒汁,慌忙丟在地下察看手指,見無異狀,方才放心、

  不意頸上一陣奇痛,「哎呀」二字尚未出口,人已倒在地上。

  原來他將盒子丟向地下時,振開盒蓋,那碧蛛連滾帶搖,激得又痛又怒,跳出來就想尋人而吃。

  只怪他專心察看手指是否中毒,忽略了殺星照命。

  碧蛛動作如風,且又在急怒交加之際,跳到他頸項上就是一口,咬在那等重要部位,劇毒立時攻心。

  而且這些事情發生得太快,等到大家發現趕來,已然毒發不治矣!

  鬼見愁左棠驚魂乍定,對這種結果倒是沒有想到,收回碧蛛,默然退至座上,良久一言不發。

  赤龍子崔萍一臉戚色,來至場中,因為兩方都有死傷,他倒不便歸咎那一邊,只是沉痛地說:「崔萍此番柬邀兩方朋友論技,本意只是互相切磋武功技藝,不意血腥迭現,誠出意料之外。愚意此刻大家都是意氣正剛,不宜再作比賽,且死者為大,久致曠露,殊非恭敬之道,今日暫停論技,殯殮死者,明日雙方另議不傷和氣的比賽方法,再行較技,各位意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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