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環劍爭輝 | 上頁 下頁 |
三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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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起初對這位貌不驚人的老頭兒還未曾多加注意,但他既與歐陽子陵等人同行,諒非等閒之輩。 及至一經介紹,竟是五十年前名震武林的陰掌左棠,不由大吃一驚。 尤其是上官雲彬、李來風、徐亮等人,對自己這位小老弟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不知他有多大福緣,竟與這些天下一等一的高手都拉上了關係。 當下都以子侄禮叩見了。 四絕神君莊佑與左棠雖屬初會,卻是大家都傾慕已久。 莊佑尤其感慨道:「左兄盛名,早歲蜚聲武林,惟憾無緣識荊,天假其便,今日乃得晤面,不料彼此均已鬢髮如雪,吾輩練氣習技,雖較常人多活上一倍歲月,然究屬血肉之軀,遲早總不免物化。看來昔日爭強鬥勝,好名負氣,都是些無謂之舉,英雄出少年,此度會後,與左兄覓一山明水秀之地,吟嘯風月,清清淨淨之的渡此餘年吧!」 鬼見愁左棠待他說完後,哈哈長笑道:「莊兄埋首窮荒幾近百載,藝業固是進步不少,更難得的是將火性也磨掉了,只有你老弟不成材,年紀雖然一大把,心性卻依然跟他們年輕人差不多,不順眼的事我是非伸手不可,管得了的管,管不了也要管,大不了埋骨荒山吧了,人家叫我鬼見愁,我想就是到了陰間地府,大概也不會太老實。」 一番話把大家都引得笑起來了。 於是就在昆明城中休息了一日,接著一大群人,浩浩蕩蕩的向點蒼山進發。 約莫在正月初十,行抵山下,放眼望去,只見此山高接雲表,古木蔥籠,雖是隆冬,山上不改青翠,百鳥匿跡,惟有蒼鷹高翔。 正在矚目欣賞之際,突然半山腰裡竄出一個黑點,疾若鷹隼,輕若流雲,直向山下飄來。 傾刻已到面前,卻是三魔之長,毒手靈魔厲天嘯,行距眾人丈餘處,即將身立定,徐施禮道:「諸位果不失為信義君子,距會期尚有四日,已然趕至,家師因訪友未歸,行前已囑迎客於山下停雲小築,厲某敬為帶路。」說完又施一禮,然後回轉身來向著山道上慢慢走去。 眾人跟著他拾道而上,走出裡許,逐見一澗橫路,寬有四丈餘,對岸一座莊院,背山而建,廣有數畝。 厲天嘯回頭道:「前面即為停雲小築,深山辟舍不易,室窄地僻,殊非待客之道,尚祈海涵。」說完輕輕一點澗岸,人已飄身而過,在對面恭身而待。 大家看那澗上別無橋樑,分明這是要考驗來人輕功而設,與會諸人,有很多是一代宗師,這點距離自然不會放在心上,可是還有些人是屬於二三流角色,要他們縱過這麼闊的山澗,的確不是易事。 可是照目前的情勢,只要有一個過不去,就算是栽了一個大跟頭。 歐陽子淩眉頭微皺,正在衡量對付之策,百結神乞已知其意,究竟薑是老的辣,他走至歐陽子陵身畔微一咬耳。 天外玉龍立刻面泛喜色,走至溪澗旁道:「子陵此次承蒙邀試技,無限光榮,然念及藝薄技疏,恐有負雅望,故特邀得武林諸同好臂助,少時人多,介紹恐有疏漏之處,故假渡河之際,個別介紹。」說完就依序請群俠一一渡河,一面以內家傳音功夫,報出與會者派別及姓字名號。 有些人自然無須幫忙,一飛而渡,有些功力不足者,歐陽子陵假舉手讓客之便,默運佛家大力金剛掌風,暗送一陣。 僅頓飯時刻,五十餘人,一一從容渡澗,了無痕跡。 厲天嘯不明就裡,看得暗自心驚,點蒼門中,除三魔本身外,連門下弟子范正偉,范正奇兄弟在內,能渡此澗者,不出十餘人。 今來人全有此等功夫,看來中原武林,確非易與,當下忙令徒眾,大開莊門,將群俠引入莊內,各自安置妥當。 他才對歐陽子陵道:「距會期尚有數日,少俠請與諸武林同道在此少憩,若有所需,儘管吩咐待奉莊丁,只要在能力所及,決無問題,在下尚需急稟家師,告以少俠已如的而至,促其速返,容改日再來相陪。」 歐陽子陵亦作禮道:「厲老師有事自管請便,此次冒昧前來,蒙如此的款待,已極感謝。」 厲天嘯作別上山去了。 大家也安心地在停雲小築中等待會期來臨。 外表上看來彷佛極其平靜,其實每人的內心,卻是充滿了焦灼與不寧。 停雲小築中的生活過得很舒適,點蒼門中對大家的招待都很遇到,一日三餐,都是盛筵,山藏佳釀,味香而醇。 嗜酒的上官雲彬徐亮固是樂不思蜀,連四絕神君與鬼見愁左棠亦是杯不離手,歡飲暢談,不過大家都相當有分寸,盛會在即,誰都不會喝得過量。 厲氏兄弟,每日輪流下來作陪,這兩個魔頭再也不像金陵時那樣狂傲過人,態度謙遜,語氣中和。 不過他們對元宵之會,絕口不談,神色平靜,彷佛有極大取勝的把握。 赤龍子崔萍始終沒出面,大家問起來,二魔總是推說訪友末返,不過屆期必至,訪誰呢? 元宵之會邀誰參加?都絕口不提。 摩雲山莊上作何佈置他們也不說,這確實令大家憋得非常難受。 這些人中最急的是布衣秀士諸葛晦,他每天看照小老弟歐陽子陵跟陳慧珠親親熱熱,心中不無羡慕之感,可是崔玨的蹤影不見,他也不好意思向厲氏兄弟動問。 元月十四日夜,月明如照,大家都提早將息,準備次日赴會。 只有他輾轉反側,在床上睡不著,心中泛起崔玨的倩影,明天一定可以見面了,她是否還是那樣玉貌朱容,她是否還是那樣對我脈脈含情。 突然他想自己與她所處的敵對地位,心中一陣惆悵,於是他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輕輕地念著「……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三杯滿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這次第,怎生一個愁字了得。」 這是宋代女詞人李易安的聲聲慢,正說明了這三十五歲的大男子的滿懷心事。 突然窗外起了一陣吟詠:「窈窕淑女,君子好述,述之不得,寢寐思複……輾轉反側。」 是他那小老弟歐陽子陵的聲吾,他知道自己剛才的所念的詞一定被他聽見了,臉上不由得一紅。 他忙起來將窗子打開,遂見他笑吟吟地站在窗外,手中握著一張紙箋與一隻鴿子,嬉皮笑臉地道:「五哥,還不快起來赴約去,將來看你怎麼謝我這個穿針引線的紅郎。」 他說得很俏皮,還故意將紅娘兩個字改為紅郎。 諸葛晦接過紙箋,只見上面以絹秀的字跡寫著:「字呈話葛大俠足下:秦淮河畔,辱承相邀,不以薄柳之姿見棄,至為感激,早悉俠駕蒞至,終恐徒增口舌,未克往晤,然感至情,故煩翎奴傳言,今夜三鼓,候君澗畔,知名不具。」 諸葛晦看得莫明其妙。 於是歐陽子陵將那夜在酒樓上暗取衣柚,代為邀約之事相告,同時摧促他道:「夜深露重,莫使佳人久立,還不趕快前去,小弟不才,願作邏卒,以防有不速之客打擾。」 話葛晦此時對這位老弟,真有說不出的感謝,緊緊地握了一下手,就飄身向澗畔而去。 歐陽子陵對著他的背影笑了一笑,也就輕身離開,真的去負起他的巡邏使命了。 諸葛晦走到澗旁,果然看見一個白衣的倩影,傍水而立,不是他心目中思念的崔玨,還有誰來。 當下不敢魯莽,輕輕地走過去,低聲道:「崔姑娘別來無恙?」 崔玨早就聽得他來了,只是不好意思回頭,現在人家出聲招呼了,當然再不能背著身子,於是也回身福了一福。 四目相接,就是不知道要說什麼,對望良久,還是諸葛晦再打破僵局道:「數月未見,姑娘清容減卻不少,想必心中為令尊事不安,其實諸葛晦等此次前來,並未存心為敵,明日之會,設若崔老前輩能捐棄成見,把手言歡,寧非佳事。」 崔玨見他說到自己消瘦,不自主地把手模到頰上道:「諸葛大俠所言,確見小女子肺腑,怎奈老父執迷不悟,金陵一會,折于歐陽少俠手下,引為終身奇辱,返山后,四出廣邀能手,必欲一掃前恥。 據我所知,日前抵達山莊者已有藏邊紅派高手布達拉宮喀達尊者,西昆侖玉靈子,柴達木蘇爾等人,這些人都是些奇行怪異之士,其他還有一些人連我也不知道,明日之會,必不能善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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