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環劍爭輝 | 上頁 下頁


  想到覺已猝施重手,將人家好友擊傷,心中倒是很慚愧,站起身來朝蕭儀虔誠一拜道:「蕭檀越仁心慈術,貧尼感愧萬分,方才誤傷令友,實為歉疚,願同往一視,設忽鑄成大錯,貧尼必濺血以報,若是內臟未碎,則少林萬應保命丹或可奏效。」

  蕭儀亦因少林乃武林名家,門下弟子無論僧尼俗,為數太多,本不願輕易結怨,故以手下發梭時,力量僅用到剛好點身為止。

  現在見她自動地消去仇隙,省卻日後無限糾紛,心中如何不願,忙也拱手回禮道:「師太快人快語,蕭儀心折,萬應保命丹功可生死人而肉白骨,師太若慨允相救,敝友必可保全,否則蕭儀縱有千年人參,命或可保,傷恐難治,請移駕船上一敘如何?」說完又朝萬里追風蔔雲雕道:「吾等前來,無非一開眼界而已,真要數天下第一,此間高人太多,卜兄當計及明哲保身,何必爭這口閒氣呢!」

  卜雲雕原也是為友出手,並不是想出這個風頭,聞言也同意道:「蕭兄言得極是,小弟遵命告退。」

  言罷剛想隨蕭儀及無因身後下臺,突見一道身形,疾若鷹隼,飄然而至,擋在自己前面道:「三傑名滿關外,卜頭領怎麼不露一手就想下去,難道認為開內朋友不值一顧麼?」

  蔔雲雕一看,來的竟是西南出名的魔頭,點蒼三魔中的煞手神魔厲天吼,心中知道鬥不過他,但要是這麼抽身一走,人可丟大了,武林道中,寧可折身,不辱名頭。

  他只得停住身形道:「厲老師一定要賜教,蔔某捨命也得接著,厲老師請劃道兒。」

  原來三魔早先不上臺,是想先讓大家先碰一陣,鬧得怨糾仇結,然後再逐個收拾,坐穩天下第一的寶座,這一石兩鳥之計,不可謂不毒,及見頭一場無因擊傷龐大德,心中的確歡喜,誰知第二場打罷人家卻講和了,這才忍不住。

  但願擱下一個是一個,故而由厲大吼出場攔下萬里追風。

  厲天吼由腰間撒下藤蛇軟鞭,笑吟吟地說道:「厲某不才,想在兵器上一領卜頭領雙戟絕技。」

  蔔雲雕見人家一出口就把自己底細摸得很清楚,心中的確很吃驚。

  其實三魔絕少涉足中原,對這些事情,那裡知道得許多。

  倒是他們門下一雙寶貝徒弟泯江雙煞,見多識廣,眼皮子最雜,中原塞北關外,武林人物可說是無所不知。

  三魔也就因此得力不少。

  蔔雲雕知道善罷不了,隨由背上撤下雙戟,互相一擊,鏘然一響,這一雙短戟,全由純鋼製成,色作烏鐵,份量沉重,戟前月牙彎彎,能鎖能刺。

  蔔雲雕就是仗著它,縱橫山海關外,了無敵手,可是今夜遇到厲天吼,卻占不了半點便宜。

  因為煞手神魔這一支藤蛇軟鞭,乃取括蒼山中千年古藤制就,堅韌異常,不畏任何寶雙,本人內力又足,這一叫纏上,任何兵器也勢非脫手不可。

  蔔雲雕懂得這一點,所以一上手,便留神不敢接架,單憑靈巧的招式,偷空遞招,這一來自是處處受制,幸虧他臨敵經驗豐富,勉強支持到四五十個招面,已是通體見汗,險象百出。

  厲天吼存心逞威,當然也不肯放鬆,眼看著又是十幾回合過去。看到對方招式淩亂,知道勝負已定,臉上獰笑愈厲,窺機一招「神龍抖甲」,猛喝道:「撒手!」

  聲音才歇,軟鞭已卷住雙戟,奮手一拖,蔔雲雕身形被他一帶,不由自主地向他懷中撞去。

  厲天吼看他堪堪將到面前,騰出左掌,「春雷乍驚」,劈向頂門。

  蔔雲雕那裡有時間招架,總算百忙中將頭一偏,擊中右肩,噗的一聲,那眉胛骨已吃震得粉碎,軟癱在地。

  台下呼叱兩聲,不前不後,同時飛上兩人,正是其餘二傑,托鐵塔耿志雄和不壞金剛謝一飛。

  這二人與萬里追風蔔雲雕情同手足,共稱為綠林三傑。

  立窯興安嶺,雖是聚嘯山林,卻極少打劫孤身客商,手下多為獵戶,平素以行獵為生,周有大批客商過境,亦僅收常例費,隨即沿途加以保護,形如鏢局一般,故以極受一般人尊敬,現見結義兄長受傷如何不怒。

  托鐵塔耿志雄身長一丈,手持鑌鐵降魔杵,上臺並不答話,兜頭打下,力道不下千斤。

  厲天吼一見來人,雖然認識,可是對方並末按照規矩比賽,心中也是有氣,猛喝一聲:「來得好!」

  反手揮鞭,力注單臂,那一枝軟鞭竟堅如精鋼,迎著降魔杵,硬接了一招。

  這一手一露,台下群誰不禁一震,點蒼三魔果然不是浪得虛名,就憑他這一架,那內在功力在今日武林,趕得上的恐怕也是有限的幾個。

  不墟金剛這時已將受傷的蔔雲雕抱起,為他推宮活血,見狀更是心驚,確知單單憑自己兄弟手下,就是二人聯上也未必沾得了便宜,迅速止住耿志雄繼續發招道:「二哥,算了吧,今日咱們弟兄認栽,大哥傷勢不輕,還是趕快回去醫治要緊。」

  耿志雄瞧對方那等聲勢,當然知道自己的斤兩,實在是不夠秤的,忙也收手向厲天吼,一拱道:「厲老師技高藝絕,三傑弟兄自不量力,妄圖以卵擊石,當然是自取其辱,好在山高水長,以後日子還多呢,兩年之後,必向厲老師要回這場過節。」

  厲天吼傲然一笑,抱拳還禮道:「厲某學藝不精,以至收招不住,傷了大頭領,實感歉疚,隨時隨地,點蒼山摩雲山莊理,總會有人接待,還三位一個明白。」

  耿志雄見他說話時,眼睛根本不瞧自己,神氣倨傲之極,只得含念地望了他一眼,隨同謝飛抱著蔔雲雕蹤身回船去了。

  煞手神魔掌萬里追風,鞭退托鐵塔,一刹時連敗兩位武林高手心中得意已極,朗朗地向著台下道:「厲某久聞中原甚多高人,倘不以厲某技拙,尚祈駕臨賜教。」

  這時陳一鳴舟中,上官雲彬已是第一個忍不住道:「老傢伙那份狂妄樣子,我實在瞧不慣,拚了這身老骨頭,我也要會會他。」說完就要站起來,卻被了性大師一把攔住道:「你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怎麼還是這樣沉不住氣,惡人自有惡入磨,你就再忍一下吧!」

  不想這些動作,已被厲天吼看在眼裡,遙遙地在臺上道:「陳老鏢頭名蓋江南,船上當不乏高手,何不請上一敘。」說完眼睛註定這邊船上,四圍看熱鬧的入見厲天吼指名挑戰,而且所指的又是他們所熟知的陳一鳴,隨即鼓掌喝釆助興。

  這一來陳一鳴即使無意爭雄,也閒不住了,只有站起身來。

  陳金城與慧珠見老父意欲出手,情知上去不免遭辱,卻又不便阻止,只急得把眼睛瞧定了性大師。

  老和尚緩緩地起立道:「阿彌陀佛,看樣子老衲不上是不行了,只是老衲技藝久疏,此一去不免濺血臺上,一趁魔心願吧!」

  這幾句話雖是輕輕地說,可是那聲音響亮清澈,傳遍湖上,語音乍歇,湖中頓時現得異常靜寂,可見老和尚功力之深遠。

  厲天吼自那日在陳家一會,知道上、諸二人不足虞,惟一願鬥的就是他,故而指名叫陣了。

  現在見老和尚果然出來,心中不由大喜,連忙在臺上恭身道:「老禪師世外高人厲某能得討教,實快平生,敬迓法駕。」說完遂見陳一鳴船上,輕輕地飄起一個灰色人影,慢慢地向臺上飄落,心中就是一驚,知道這是輕功中最罕見的淩雲步法。

  原來人在空中想快,倒是不出奇,最難得的是慢,慢得如一張落葉隨風,徐徐而降,這一宗功夫,怕不有七八十年浸淫。

  降魔尊者了性大師上臺後,合什作禮,緩聲道:「三位一再尋老衲蹤影,必是為著老衲名號,現在老衲早已脫離江湖,這名號要之何用,今日願當天下英雄之前,取消這降魔尊者名號,請厲老師容老衲告退如何?」

  厲天吼沒想到老和尚一來講出的竟是這番話,倒不由得呆了一下,不過他為人最深沉,想到自己師兄妹三人,處心積慮,就是為了扳回這一個面子,要是如此輕描淡寫地過去,委實是太便宜了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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