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紅粉刀王 | 上頁 下頁 |
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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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紅粉金剛 在北國飛揚的塵沙中,朔風勁冽,吹在人臉上有著如同針刺的感覺。也不過才中午過去沒多久,天陰沉沉的有雪意,人蜷縮在馬背上,儘量地縮小體積來抵禦寒冷。 倒是奔跑的牲口身上冒著騰騰的水霧,鼻中呼出團團的白氣,間或有人發出嘟嘟的喝聲,那是為了催促因久馳而慢下來的馬,趕著它追上前面的行列。 這是一隊很長的行列,兩匹馬並行為一列,前後相距不到兩丈,幾乎是馬頭咬著馬尾,接連有幾十丈長。 馬上的人幾乎清一色穿著猩紅色的斗篷,包住了頭,猩紅色的面罩擋住了大部分的臉,除了眼睛外,再也看不見更多的了。 每個人的肩上都背著明晃晃的大刀,沒有刀鞘,雪亮的刀身被猩紅的底子襯得特別耀眼,刀柄上飄著長長的紅綢,形成了一支奇特的隊伍。 時節已近年關,這條官道上的行人很多,絡繹不絕,多半是趕著回家的。有的騎著牲口,有的挑著擔子,更有的趕著騾車。 可是他們老遠聽見了蹄聲,望見了塵霧中的紅影后,竟自動紛紛地讓路,屏息停在路的兩邊,空出中間的道路,當行列通過他們的面前時,他們都一個個低下了頭,連望都不敢望一眼。 行列過去,有個八九歲的小孩子,可能為了好奇悄悄地溜了一眼,這時更為好奇地道:「娘!怎麼騎在馬上的都是些大閨女跟小媳婦兒……」 話還沒說完,就被他的母親用手掩住了口,而且在他的小腦袋上擊了一個爆栗,低聲地罵道:「小雜種,你不要命了,就是你的眼睛尖,瞧得真!」 小孩子莫名其妙地挨了打,雖然覺得很冤枉,但是看了大人的臉色,似乎自己犯了大錯似的,也就不敢開口。 這時,靠邊有輛大車,車簾垂下,趕車的是個老漢,也像其他的人一樣垂下了頭。 低垂的車簾忽然掀了起來,現出一個年輕男子的身影,臉色蒼白,穿著很華貴,大概是那家念書的闊少爺。 他掀開車簾,極目向前望,卻只能看見一片揚起的塵影,已經看不見什麼了,他好像很失望地問著趕車的老頭兒:「老楊!敢情那過去的馬上都是些女的?」 聲音很細,很微弱,顯得有氣無力。 老頭兒連忙道:「少爺,沒有的事兒,您別聽小孩子胡說。」 年輕人不信地道:「小孩子才不會胡說,他們看見什麼就說什麼,倒是大人的話靠不住呢!你看看這些人,一個個都嚇白了臉,好像遇上什麼兇神惡煞似的,難道那批騎馬的女人都是土匪盜賊,動不動就要殺人的嗎?」 他這番話不打緊,把旁邊的人都嚇著了,急急忙忙離開他的車子,惟恐會沾上什麼黴氣似的。 老頭兒急得直搓手,不知怎麼才好,年輕人卻如同未覺,詫然地道:「這是怎麼回事,好像我出了疹子,會傳染給他們似的,一個個全都躲開了,我三歲時已發過天花了。」 儘管這年輕人如此地解釋,但是走避的人反而離開得更快,他急得撩開了車簾,跳了下來,一看先前說話的小孩子也被他母親拉著急急地離去,他追上去,拉住那個小孩子問道:「小弟弟,你看清楚了,那馬上的人都是女的?」 小孩子的母親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撥開他拉著小孩子的手,飛快地走了。 年輕人詫然地道:「這是怎麼了,老楊!是不是我臉上長了什麼怕人的東西?大家才怕見我?」 老頭兒只有歎著氣,道:「少爺,別鬧了,快上車吧,老太太在家裡等著呢!回去晚了,又要害她操心了。」 「不會的,她要我出來散散心,怕我在家裡悶壞了。你忘記了,這次我不要出來,是她硬叫我跟你一起去收賬的!」 「是啊!老太太心疼您,怕您在家裡悶著了,要您出來散心,可是今天是說好回去的日子,老太太一定起早就在門口等著了。您忘了臨走那一天,她還再三吩咐,要老奴好好地侍候少爺,事兒辦完了,早點回去!」 年輕人好像記性特別好,而且有股死纏夾的毛病,笑嘻嘻地道:「您也別忘了,奶奶同樣也說過,要是我興致好,喜歡什麼地方,就玩上兩天也不打緊。」 老頭兒真急了:「少爺,一路上過來,多少好玩的地方,我問您要不要歇下,您一個勁兒地搖頭,情願躲在屋子裡睡覺,要不就關在車子裡看書,這會兒在大路上風沙又大,您又有什麼個好流連的呢!」 年輕人一直伸長了脖子,望著前方,這時候不用說那一隊人馬看不見,連躲在路旁的行人也都走得離他遠遠的了。 年輕人這才垂頭喪氣,沒精打采地爬回車子裡,口中嘀嘀咕咕道:「好,聽你的,不在路上流連,咱們上路回去好不好,我的肚子餓了,上前面找家飯店打尖去!」 老頭兒只要他不再問長問短,什麼都可以依他,連忙說道:「成!成!再往前十來裡就是彭城,咱們到了彭城就停下來,好好地吃上一頓!」 年輕人攀住了車簾,笑笑道:「這句話你最聽得進了,我記得彭城有家叫老長興的酒樓,賣醬驢肉最出名,外帶最純的二鍋頭,咱們就上那兒打尖去。」 老頭兒大概對這個最感起勁,紅紅的酒糟鼻子上冒出了紅光,等年輕人坐好,他立刻上了車轅,揮動鞭子,吆喝著那頭大青健騾快步急奔。 騾子腳程好,車子好,要不了多久,他們已經追上那些先走的人,老頭子一面揮鞭吆喝著,一面還喊著,道:「借光!借光!」 他的控制技術很好,牲口也聽話,幾乎人畜成了一體,有一點點的隙縫,他們就擦著擠了進去,雖是彎彎扭扭地找著路走,卻沒有碰到一個人。 有時候,因為擦得太近了,把走路的人嚇了一跳,他們開口要罵人時,忽然看見年輕人在車簾中露出臉來,點著頭,和善地笑著,而且也認出這正是先前那個愛說話發問的年輕人,立刻就不開口了。 對那一列紅色的騎士們,他們是因為畏懼,不敢開口談論,對這車子上的年輕人,他們卻好像怕沾了黴氣,也不願意多搭理,就這麼讓車子滑過了。 彭城縣城在望,老頭子的車子趕得更起勁了,不僅是為了能好好地吃喝一頓,也為了彭城老長興酒樓的彭掌櫃是他幾十年的老朋友,可以好好地聊聊,敘敘舊,但最重要的是他避過了一場麻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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