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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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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盈盈道:「跪下還不夠!你必須涕泗交流求我饒你活命!」 君祖武怒不可遏,舉劍直劈,慕容盈盈卻厲聲喝道:「跪下來!」 說也奇怪,君祖武的身子為了配合劍勢,向前才邁步,竟然雙膝一軟,真的跪了下來,慕容盈盈又喝道:「把劍丟下!」 當的一聲,紫郢劍從他的手裡掉了下來,慕容盈盈上前一手拾劍,一手在他的鼻子上擂了一拳。 君祖武的眼淚立刻流了下來,慕容盈盈又踢了他一腳道:「現在開始磕頭,不得我的允許,不准停止。」 君祖武果然像雞啄米似的叩起頭來,雖然他的眼中怒火迸射,表示他心中並不願意,可是他的動作卻一如所言。 這下子將旁觀的人都震住了,誰都知道君祖武是條硬漢子,而且在臨危時仍然表現出頭可斷志不可屈的英雄氣慨。 可是他在奪到神劍,占盡上風時,卻屈膝投降了,這情形叫人想不透,但更叫人感到可怖。 丁梅村距離較近,他看出君祖武是身不由己,好像是受了什麼禁制,不禁駭然,大聲叫道:「妖婦!你竟敢使用邪法?」 慕容盈盈微笑道:「你長了眼睛沒有,我幾時使用邪法了?」 丁梅村手指君祖武道:「若非使用邪法,他怎麼會成這個樣子?」 慕容盈盈走到叩頭如搗蒜的君祖武身邊,又踢了他一下,君祖武翻身跌倒,兩眼翻白軟癱在地上。 慕容盈盈一笑道:「叫他叩頭是我用了牽機手法,他的眼淚是我在鼻樑上一拳打出來的,這完全是武功手法,怎麼能說是邪術呢?」 牽機手法是用制穴的手段,使受者身體一直一曲,不斷地牽動,為武林中用來折磨人的手法,鼻樑受擊而流淚也是很平常的現象,可是慕容盈盈的解釋卻沒有人能接受。 丁梅村叫道:「如果你不是靠著邪術,斷然無法叫君兄屈膝!」 慕容盈盈微笑道:「我告訴你他為什麼會屈膝,你一定不相信,不如由他自己告訴你好了,看他是否有中了邪的樣子!」 說著在君祖武的背上用劍葉輕拍了一下,將他喉頭閉塞的竹冊脈也解開了,君祖武哇地吐出一口濃痰,立刻叫駡道:「毒婦!你居然對我用這種殘毒的手段。」 慕容盈盈笑向丁梅村道:「現在你可以問他了!」 丁梅村滿臉疑惑地道:「君兄!你究竟是怎麼回事?」 君祖武喉頭低哼了一聲道:「我中了毒。」 丁梅村駭然道:「中毒?你中了什麼毒?怎麼中毒的?」 君祖武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我最後舉劍出招時,體內的真力突然渙散,全身發麻,四肢變軟,那正是中了劇毒的象徵。」 丁梅村一陣陔然,慕容盈盈笑道:「這個我倒可以透露,他中的是化骨散,我用的成份還輕,只叫他全身無力,如果重一點,連他的人都可以化光。」 丁梅村又是一怔道:「化骨散必須淬在金屬暗器上,難道你施放了暗器嗎?」 慕容盈盈哂然道:「胡說!以我的身分,還會使用暗器取敵嗎?」 丁梅村道:「那不是跟暗器一樣?」 慕容盈盈笑道:「胡說!暗器是在遠距離傷敵的利器,我這枚戒指卻無法離身,而且必須貼身使用,比一般的武器還要難上千百倍呢!這只是一個弱女子用來防身的武器,專門對付心狠手辣的凶徒的。」 君祖武忍不住叫道:「你說我是手辣心狠的凶徒?」 慕容盈盈笑道:「怎麼不是呢?我一直對你手下留情,你卻不知好歹,步步進逼,把我的寶劍都搶去了,你還不滿足,還要狠狠地踢出一腳,如果你不踢那一腳,我說什麼也沒有機會刺你那一針,這難道能怪我嗎?」 君祖武垂頭不語,大家也都明白了,慕容盈盈是利用那雙手推開腳尖的機會將戒指中毒針刺出去的。 因為銀針極細,君祖武中了毒還一無所覺,直等他聚勁發劍時,毒性發作,才全身無力,雙腿軟了下去。 慕容盈盈藉著機會叫他棄劍,根本就是障眼法,其實是君祖武自己無力握劍而脫手,乖乖地聽人擺佈了。 雖然這番解釋說明了慕容盈盈並未使用邪術,但在一般人心中卻比邪術更為恐怖,這個女人太厲害了。 不僅是劍術厲害,甚至連心智、計謀、膽力都超人一等,她敢將寶劍交敵人手中,又毫不費力地取了回來,而且還將一個望重武林的長白掌門人整得死去活來,這個女子還有誰能是她的敵手呢? 君祖武長歎一聲,閉上嘴,雙眼鼓得滾圓,慕容盈盈笑道:「你們長白不是最忌諱自殺嗎?你怎麼想走這條絕路呢?幸虧我見機得早,使你連咬斷舌根的力氣都使不出來,否則你一死不打緊,有何面目去見九個被你殺死的門人,又怎麼對得起你們長白的後人呢?」 君祖武怒吼一聲,口中鮮血外噴,整個人倒了下去。 慕容盈盈笑道:「他氣昏過去了,高猛!你找人把他抬到一邊去,給他點安神藥吃,好好地勸他一下,我對長白的行事方策很欣賞,以後還要向他多多請教呢!」 高猛點頭應命,叫水寨中的人把君祖武拾了下去,慕容盈盈笑向丁梅村道:「八大門派只剩下峨嵋一家了,你究竟作何打算?」 丁梅村默然片刻,才將手中的長劍丟開歎道:「大勢已去,丁某承認你厲害由你處置吧!生殺俱可,但是丁某私人作個請求,望你念在同為武林一脈,別叫我太難堪……」 出乎意外,慕容盈盈居然道:「高猛!備船送他出去!」 這句話連丁梅村自己都無法相信,高猛怔然問道:「送他出去?」 慕容盈盈點頭道:「不錯,送他出去!」 高猛道:「你不是說過八大門派中,唯有這個人最危險。」 慕容盈盈笑道:「不錯!他是最能幹的一個,武功好,潛力雄厚,機智百出,聰明,能把握時勢,是個了不起的英雄,這種人要他屈膝投降是不可能的。」 高猛道:「那你放他走了不是後患嗎?」 慕容盈盈道:「他是八大門派中最得人望的一個,殺了他,顯得我胸襟太窄,不能容物,反而會引起其他人的反抗。」 高猛道:「八大門派的精英齊集于此,剩下的那些人要不出什麼名堂,可是這傢伙出去後就不同了,他們又有了依歸。」 慕容盈盈一笑道:「忍辱負重,含恥待起是人事間的英雄,武林中的情形就不同了,過去丁梅村是個真英雄,因而他的鬥志未遏,剛才他自己放下了劍,雖然沒有投降卻已放棄了鬥志,一個失去鬥志的英雄?再也不可能有作為了!」 高猛還是不敢相信,慕容盈盈沉聲道:「高猛!你敢不聽我的話?」 高猛無可奈何地道:「好吧!反正是你作主,我不過提醒你注意罷了!」 慕容盈盈笑道:「你領導的是綠林中人,只懂得斷頭流血拚命,愚忠可嘉,卻不懂得『氣節』兩個字的意義。」 高猛訕然道:「你是說綠林中人沒有氣節?」 慕容盈盈道:「是的,有氣節的人不會側身綠林。」 高猛臉上變了顏色,綠林群豪也都有憤然之感。 慕容盈盈笑道:「你們不要誤會,我說你們沒有氣節,並沒有侮辱的意思,你們把氣節的表現變成了道義,你們一樣肯流血拚命,只是你們為了友誼與交情,卻不是為了本身的理想,你們一樣有榮譽,卻是為了本身。」 高猛道:「那不能算是氣節嗎?」 慕容盈盈道:「不能!你們的義氣只是血氣之勇,與丁梅村表現的不同,不過你們也是與他一樣地可敬。」 高猛的神色比較好看一點問道:「丁梅村表現的是什麼氣節?」 慕容盈盈笑道:「他是正統練武人出身,行事另受一種拘束,就以他此刻來說吧!他自知武功機智都失敗了,也真正地認輸了,以他個人的心意,他很願意向我投降,可是他的思想理智與我們不同,使他不能投降。」 高猛道:「這就是氣節嗎?」 慕容盈盈笑道:「是的,你們綠林道中是否有這種人呢?」 高猛搖搖頭道:「沒有!綠林道中只有一條心思,服一個人就服到底,不管是屈於威也好忠於情也好,所不同的,是服於威者會改變,屈服于更強的人,忠於情的生死不渝,絕沒有這種心口兩途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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