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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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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立明卻也微微一笑道:「英才難求,為門戶計,必須有些不合情理的措施,丁大俠對貴掌門,倒不可責之過深。」 金池道長叫道:「這是我們門戶的私事,不用旁人多管。」 王立明笑道:「貴派若是私事擺不開,敝人可以改日再來請教。」 金池道長一哼道:「不用,我們的問題很好解決,丁梅村,從現在起,我以掌門人的身分宣佈將你逐出峨嵋。」 丁梅村長歎道:「我在接到師兄命令再次出場時,已經沒有把自己當作峨嵋的門人了,否則我不會向王掌門人求死。」 金池道長氣得只會發抖,口中連叫:「你!你……」 丁梅村頹然道:「小弟今日自知必死,只希望師兄能手下留情,罪止于小弟一身,不要再遷怒到我的家人,小弟感激不盡。」 金池道長厲叫道:「扯下你的道冠,脫掉道袍,滾出這個地方!」 丁梅村毫不考慮地依言照辦,然後對王立明道:「請王掌門人賜我一劍。」 王立明笑道:「是令師兄逼你送死,我可沒有這個意思。」 丁梅村慘聲一笑道:「王掌門人不肯成全,我只好自求了斷了!」 說完橫過手中的劍正待自刎,王立明卻飛快用劍一格住道:「丁大俠何必如此想不開,峨嵋不容你,七煞劍派……」 丁梅村搖搖頭道:「丁某背叛師門,已屬不忠,怎能另投別家,更陷不義?」 王立明笑笑道:「丁大俠自己的命自己卻作不得主?」 丁梅村道:「不錯,丁某一命應屬王掌門人所有,因為王掌門人在第一次交手時,即可殺死丁某了,可是丁某欠王掌門者亦僅此一命,王掌門人要殺,丁某絕不抵抗,除此而外,則你我別無瓜葛。」 王立明笑笑道:「我對你只有一個要求,你可以聽我說完了嗎?」 丁梅村想想道:「什麼要求?」 王立明道:「大俠叛師已屬不忠,親在輕生,更屬不孝,我只要你回家去,好好地盡一個人子之責,同時也安慰一下已經青春老大而尚未過門的妻子,你總該可以接受吧?」 丁梅村不禁一呆,手中劍不自而然地掉下來,王立明過去用腳一踩,將長劍踏成兩截道:「我替你毀了劍,也等於毀了你的武功,你今只能安安份份做個平常人,絕對不能再跟人動手,你明白嗎?」 丁梅村想了一下才深深彎腰致禮道:「我明白,丁某所受師門者,僅有武功一項,從此棄武不用,總算可以稍贖對師門之愆。」 王立明搖頭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要你抹去練武以後的歲月,恢復一個普通人的生活,你家裡還過得去嗎?」 丁梅村道:「過得去,丁某家中尚有薄田數頃。」 王立明笑笑道:「田園將蕪胡不歸?你該接過尊大人手中的鋤頭,別再讓老人家再操勞了,丁兄,你請吧!」 丁梅村又作了一躬道:「丁某有生之年,將永銘大德。」 這時那中年人卻冷笑道:「閣下有生之年不會太多,峨嵋的道士不會放過你的。」 金池道長怒吼道:「放屁!峨嵋做不出那種傷天害理的事!」 王立明沉聲道:「丁兄的事是王某一力擔承下來了,誰要是敢動他一下,王某憑手中這柄劍發誓,管保叫他滅門絕戶。」 那中年人也沉聲道:「立明!峨嵋竟敢罵我放屁,你替我懲誡那傢伙一下。」 被丁梅村撩起的緊張氣氛,因為王立明與那中年人的兩段話更進入了高潮,因為王立明的話無異是針對峨嵋而說的。 他將丁梅村的事攬了過來,等於向峨嵋下了戰書,由切磋比劍而變成了充滿血腸氣的挑戰。 可是他處事的方法卻贏得了全場旁觀者一至的讚揚,表面上雖不表示出來,心中對他已建立了尊敬與好感。 反之峨嵋的表現卻太壞,從丁梅村被逼再次出場,到了丁梅村揭穿峨嵋上一代掌門人出家的內情。 雖然未經證實,大家都想到一定是峨嵋所為,因此,對丁梅村的叛離師門,大家也寄於無限同情。 八大門派雖然唇齒相依,關係不比尋常,可是練武人天生的俠義骨氣卻使大家隱隱地鄙棄峨嵋之所為。 尤其是金池道長,身為一派掌門,竟然口出粗言,不顧風度,連跟他們走得最近的少林與武當也都暗暗皺眉。 因此那中年人的話雖然狂傲,卻沒有人覺得不對,而且更抱著幸災樂禍的心理,希望看著峨嵋出醜。 金池道長被那中年人手指著稱為傢伙,而且還要王立明代為懲誡,早已氣瘋了,王立明更促狹,笑笑向中年人道:「您也許弄錯了吧?這位道長是峨嵋掌門人,更是一位修為有素的道家全真,怎麼會罵出那種難聽的話呢?」 中年人也一笑道:「也許是我聽錯了,峨嵋是名門正派,別說掌門人不致于此,門下的弟子也不可能如此,不過我的確聽見有人這樣罵我的。」 王立明道:「那一定寺觀裡養的野狗。」 話還沒說完,旁座已哄然大笑,那是為了王立明太促狹了,使他們明知不應該,但卻無法再忍。 笑聲中金池道長的臉變成鐵青,一躍離座大聲道:「貧道自慚無德無能,不足為門戶之長,今日會後,貧道不但自請除此掌門職務,而且還決定自刎以謝,可是現在貧道卻要向兩位討一份公道。」 話才說完,立刻有好幾名中年道士出來要勸他回去。 金池道長一歎道:「你們還看不出嗎?人家今天是有計劃前來挑釁的,他們不僅想在武功上勝過我們,更還想徹底毀絕我們。」 那幾名道士都怔然呆立,金池道長又一歎道:「方才丁師弟說得對,像我們這種大門派,外人一下子是滅不了的,除非我們自己先從窩裡開始。」 一名中年道者稽首道:「丁梅村背師叛幫,掌門人不必把他放在心上。」 金池道長搖頭歎道:「不,丁師弟語重心長,物必蟲生而後腐,峨嵋像一棵千年的老樹,外表雖然粗大,內裡卻已開始生蛀蟲了。」 那中年道者忙道:「幾頭蛀蟲不足以動大樹之本,峨嵋門中尚有近千名弟子,大多數都是忠心耿耿的,像丁梅村那種人不過是絕少數而已,掌門人已經將他驅除出門了。」 金池道長黯然地道:「丁師弟不是本門的叛徒,更不是大樹的蛀蟲,只有我才是本門的罪人,是一頭最大的蛀蟲。」 那道者一怔道:「掌門人何出此言?」 金池道長又歎了一聲道:「掌門人是一家門戶的靈魂,非具絕大智慧者不足以當此重任,我實在很慚愧,峨嵋數百年的基業,竟被我一意孤行,弄成這副樣子。」 那道者又想開口,金池道長一揮手道:「你們回去,把事情留給我處理,雖然我覺醒得太遲,尚幸可以挽救,不過我必須把話說出來,給後人作為殷鑒,而且八大門派中大部份都有人在此,也可以把峨嵋今日之遭遇帶回去,作為行事參考。」 由於他的語態很嚴肅,使得大家都寂然無聲,全神貫注聆聽他的談話。 金池道長以鏗鏘有力的聲音說道:「首先說到丁師弟的事,先師在仙逝前將大統交給我的時候,曾經感慨地告訴我說,他家中盜劫燒舍殺人之舉,確是峨嵋同門所為,目的就在逼他斷絕塵緣,獻身道籍,此舉雖為門戶計,然手段過於殘暴,千萬不可重演,叫我選下一代掌門時,斷不可在俗家弟子中覓取,可是我不遵師誡,依然犯了這個錯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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