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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三


  翠湖宮主陰沉沉地道:「幹得好,這下子我大概真的要成了個廢人了!」

  金北固哈哈一笑道:「也許差不多,一個盲人的行動無非是靠著耳鼻與觸覺來辨別身外的事物,現音響已斷,香散花殘,腳下的地氈也被抽掉了,宮主靠什麼指示前進呢?」

  翠湖宮主默然片刻才一歎道:「你說得很對,我現在的確是寸步難行,告訴你們一句老實話,離了這三樣東西,我只好呆在這裡。」

  慕容平聽她聲音中充滿了哀惻,倒是有點不忍道:「宮主其實不必多費這些排場,世上看不見的人很多,他們只用一根竹竿,照樣可以運動自如……」

  翠湖宮主怒聲道:「假如我肯用這個法子,就不會受你們的氣了!」

  慕容平抬頭見她臉上的面紗,心中不禁一歎,也明白了她的語意,她是不願意讓人知道她已是瞎子。

  飛花連忙道:「宮主!這是奴才該死,假如不是奴才惹您生氣,您絕不至於把目力失明的事說了出來,島上這麼多人……」

  翠湖宮主一歎道:「沒有用的,不成腔的樂隊,褪了色的地氈,我臉上的面紗,根本就瞞不了人,這都怪我自作聰明。」

  飛花道:「也該怪苗師爺,他怎麼不事前防備到這些?」

  翠湖宮主擺擺手道:「不必說了,我知道他的意思,他是故意的。」

  飛花一怔道:「他……」

  翠湖宮主沉聲道:「少廢話,過來!背著我!」

  飛花一屈身,蹲在她的身前,將她背了起來問道:「上哪兒去?」

  翠湖宮主道:「回寢宮!慕容平,現在我看你還用什麼方法阻止我!」

  金北固笑道:「射人先射馬,這還不簡單!」

  慕容平卻莊容道:「不行!我們不能做這種事!」

  金北固一怔道:「那麼就放他們過去?」

  慕容平點點頭道:「只好如此了,一個殘廢的女人,一個小孩子,我們不能對他下手,否則又何異於禽獸?」

  金北固搓著雙手道:「可是她會對你的盈盈小姐不利。」

  慕容平道:「我想還不至於吧!她只是口中說說。」

  翠湖宮主冷笑道:「你不妨瞧著我會不會!」

  慕容平朗聲道:「你不願受惠於人,可見你心中還有著是非之念,我相信你的本性不是那樣惡毒的,因此我拿著盈盈的生死跟你賭上一賭!」

  翠湖宮主冷冷地道:「你不覺得太冒險嗎?」

  慕容平道:「我願意冒這個險!」

  翠湖宮主不再理他,拍拍飛花的肩膀,示意他前進,當他們走過慕容平身旁時,飛花還存有戒意,可是慕容平卻全無動作,默然地放他們過去,然後再跟在後面,金北固卻長劍一探道:「我倒是不敢冒這個險!」

  翠湖宮主與慕容平幾乎是同時動作,一個伸手下撈,一個橫劍平拍,結果仍是慕容平的動作快了一點。

  當的一聲,將金北固的劍架開了,而翠湖宮主的手指只以分寸之差,掠過金北固的頭頂,攫去了他的束髮銅箍。

  金北固神色一變,翠湖宮主沉聲道:「慕容平,你的動作很快,如若不是你救他,我這一把定可抓破他的腦袋,你當真以為瞎子是好欺負的嗎?」

  慕容平大聲叫道:「我那一劍是救你,不是救他!」

  翠湖宮主冷笑道:「放屁!他假如再深進一步,那腦袋還保得住嗎?」

  慕容平也冷冷地道:「我不想跟你辯論,你看不見,手可沒有斷,你為什麼不摸摸自己的腿上,假如他的劍再進前半寸,你的腿也保不住了!」

  翠湖宮主用手,才發覺褲腳上已被劍鋒劃破了一條口子,位置剛好在筋絡之上,才冷笑一聲道:「姓金的!你的武功深進不少呀!」

  金北固滿臉通紅,慕容平一擺手,朝他示示眼色道:「金大哥的武功深淺絕非你所能知,上次被你在水中困住只是一時的疏忽,今天他更是宅心仁慈,未忍對你遽下毒手,才給了你的機會,假如他也把軒轅藏經上劍式使了出來,你就不會這麼容易接近他了!」

  翠湖宮主本來拍拍飛花,示意他快走,聞言忽停道:「他也學會了藏經上的功夫?」

  慕容平一笑道:「我就是在那個時候才認識金大哥的,焦而化難道沒有告訴你這段經過嗎?」

  翠湖宮主道:「說過!可是焦而化認為你不會捨得把藏經內容公開。」

  慕容平笑道:「那藏經上的記載並沒有什麼太了不起,不可以公開的,我當儘量與人共用,只有部份不宜公開的我才會守秘。」

  翠湖宮主忙道:「是哪些部份不宜公開?」

  慕容平道:「你急切想得到的物外化物玄功就是一例,若是誤傳非人,關係就太大了!」

  翠湖宮主怒哼道:「你憑什麼來決定該傳的物件?」

  慕容平笑道:「我不知道,所以我不敢亂作決定,藏經中有一篇經文就是說如何選擇傳授的物件,只是其中術語太多,只有玄門正宗的修道人才懂得內容,所以我不敢擅傳,必須要等顧道長來作決定!」

  翠湖宮主又道:「你是否合於規定呢?」

  慕容平道:「我與顧道長同參經文時,曾經就那篇向他請示過,他並未提出反對,可見我是合格的。」

  翠湖宮主冷笑道:「不見得吧!你的城府之深沉,行事之奸詐,江湖上很出名,我想你如合格,任何人都該合格了!」

  慕容平哈哈大笑道:「我不否認外面對我的批評,可是人的性情是會改變的,盈盈的事,給了我很大的刺激,這刺激可以成就一個人,也可以毀滅一個人,我的運氣很好,恰巧往好的地方變,當我在情場上飽受挫折之後,我並沒有恨人,反而想利用這餘生替大家多做點好事,這一念之變使我得到了不少的機緣,在武功上能邁入更深的境界,天佑善人,這冥冥之中,自然有一種力量在分別善惡。」

  翠湖宮主默然片刻才冷笑道:「鬼話連篇,天若有眼,就不該叫我生成殘廢。」

  慕容平朗聲道:「你千萬不要怨天公不平,或許上天有意在測驗你,假如在你心中不存著那麼多的恨意,上天一定會給你作更好的安排!即以此刻而論,你如不是目力失明,怎能有耐心練成金剛手這種絕頂的外門武功?」

  翠湖宮主怒道:「放屁!難道只有瞎子才能練成金剛手?」

  慕容平一笑道:「這當然不一定,可是你若不是有著先天的缺陷,目迷五色,心生旁騖,在你現在的年歲,絕無此等境界!」

  翠湖宮主似乎一呆道:「你知道我有多大年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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