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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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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平朝劉三策擺擺手,小舟逕往前駛,那漁人也朝後一揮手,冬青的圍牆上升起兩門鐵鑄火炮。 漁人大聲叫道:「我們已經把話說在前面,假如你們不回頭,炮發彈至,管保你們粉身碎骨,不得全屍而還。」 慕容平朝金北固與劉三策投了個詢問的眼色,二人也回了他一個眼色,表示不足為慮。 慕容平遂放心地朝漁人叫道:「兩門土炮還嚇不倒人!」 說著小船又滑進了三四丈,漁人再度揮手,頓聞霹靂似的兩聲巨響,炮口吐出火光,彈丸擊中了小船。 三個人幾乎是一樣的心思,早已凝氣護體,利用船身被炸裂的衝力,騰空而起,像飛鳥似的落向島上。 那漁人似乎沒想到他們會利用這種方法登岸,略略一發怔,隨即撮口作嘯,島上湧起十幾個同樣裝束的大漢。 每人都持著一柄強弓,長箭控弦,沒等他們身形著地,箭如飛蝗而出,慕容平早作了防備。 腰間佩臉出鞘,迎空揮舞,寒光叢中,將那些長劍紛紛撥開,金北固也是同樣動作,劉三策更為奇怪。 他本是赤手空拳,然後他的全身衣服漲起如同一個氣球,密集的長箭射在他身上,倒是全釘上了。 可是他像一頭刺蝟般的落了地,搖身一抖,長箭紛紛落地,一支都沒有傷到他,金北固腳踏實地後,急往那發話的漁人撲去,挺劍逕刺,那漁人身手極為矯捷,縮頸斜肩避過那一劍,手中已多出一對尺許長的鋼刺。 金北固認得這是峨嵋刺,在水中使來十分得力,在陸地上卻不能稱為利器,因而欺身遞劍,再度進招。 漁人雙刺乍分,一支擋住了他的長劍,另一支卻反刺他的小腹,用招十分辛厲,速度尤疾。 金北固眼見無法躲閃,其實卻故意賣出空門,誘使對方上當。 鋼刺離身寸許,他的長劍忽地掣回。 啪的一聲,平拍在漁人的肩胛上,將他打得一個踉蹌,痛得連鋼刺都握不住了,叮然墮地。 金北固繼續進逼,寒光一閃,在他的脖子上喝道:「丟下武器,乖乖地回答我的話!」 那漁人見金北固劍招淩厲,心知不敵,倒是十分見機,將另一手的鋼刺也丟掉了,不過態度仍是很倔強地道:「算你厲害,不過你別向我問話!」 慕容平與劉三策也過來了,那些射箭的漢子想是怕傷到自己人,也停止了放箭,金北固用劍一頂道:「不向你們問話向誰問話?」 那漁人悻悻地道:「我只是一個下人,只知奉命行事,你要問話自然去找宮主!」 金北固沒有聽明白,冷冷一笑道:「那兒又跑出一個公主了,我有找公主的精神,不如直接找她皇帝老子說話了!」 漁人大聲叫道:「你聽錯了,我說的是宮殿之宮,這座島叫湖上浮宮,這個湖叫翠湖,我們的主人便是翠湖宮主!」 金北固一笑道:「我只知道這個叫鬼湖,主人叫做鬼影子!」 漁人一翻眼道:「你一定是君山水寨的人,只有君山才將此地稱為鬼湖,宮主為這件事很生氣,正想找你們算帳呢!」 金北固怒聲道:「他自稱鬼影子,我不把此地叫鬼湖還能叫什麼?快帶我去找他!」 漁人憤然道:「既然你是從君山來的,用不著我帶路,宮主得到消息後,自己會來找你們的,今天宮主特別下令將湖上的警戒撤除,就是為著放你們前來送死,否則你們哪有這麼容易就進來了?」 金北固道:「很好!我也等著跟他算算老帳,你快叫人通知去!」 漁人道:「已經有人去了,你在這兒等著吧!」 金北固收回長劍,舉目打量,但見這座浮島所費的人工的確相當浩大,不僅是廣植林木,建造屋宇,而且堆土為丘,裝點出庭園之勝,這麼重的體積,要多少浮竹才能支持著不沉沒下去。 慕容平卻迫不及待地問道:「昨天晚上是不是有一個女子被擄劫到此?」 漁人冷冷地道:「你等宮主來了再問吧!我什麼都不知道!」 慕容平臉色一沉,正想發作。 忽然間一陣鼓樂之聲傳來,漁人連忙遠遠地躲開了道:「宮主駕到了!」 三人抬頭前望,只見花木扶疏處,轉出一列青衣女子,年齡俱在二十前後,每人吹奏著一件樂器。 樂隊後面是一列赤著上身的大漢,忙著在地上鋪設猩紅色的地毯。 接著是一隊十五六歲的男女侍童,有的捧著冒香的金爐,有的提著花籃,將籃中的玫瑰花瓣對準他灑在地毯上。 金北固剛說一聲:「好大的排場!」 那灑花的兩名男女童子突然各一提手,將籃中的花瓣對準他灑來。 同時喝道:「大膽的東西,居然敢如此無禮!」 金北固一時不備,被花瓣擊中門面,居然十分疼痛,心中火起,正想發作教訓他們一番,忽聽當當當三聲鑼響,一個盛妝蒙面的女子,嫋嫋地由地毯上踏花而來。 慕容平細審那女子雖臉罩重紗,無法見得廬山真面目,可是從頸上的細瓷般的肌膚與頭上堆鬢如雲看來,年紀一定不會太大,同時從眾人對她的崇敬推測,她一定就是所謂的宮主了。 可是他沉住氣,既不開口,也不打招呼,只是凜然而立。 金北固也忘了被兩個童子飛花擊中的痛楚,木立不動。 那女子走到絨毯盡頭,即止步不前,後面立刻有一個女童替她安好一張木架緞面的斑竹便椅。 女子似乎不勝嬌弱,立刻就坐下了。 一個男童用尖細的聲音喝道:「來人跪下參謁宮主!」 三人都充耳不聞,那男童怒喝道:「你們莫非都是聾子!跟你們說話聽見了沒有?」 慕容平朝那男童看了一眼,認識他就是剛才拋花打痛金北固的一個,年紀最多只有十一二歲,卻已練就了飛花卻敵,摘葉傷人的內家手法,心中暗自警惕,神色間卻顯得異常冷漠,輕哼一聲道:「這是誰立的規矩?」 那男童怒喝道:「是本宮的規矩!」 慕容平冷笑道:「敝人在江湖上闖蕩有年,希奇古怪的事也見過不少,貴地的規矩倒是第一次見聞,實在大開眼界。」 那男童又待開口,慕容平飛快地道:「敝人見識過比貴地門規更嚴的地方,卻沒有見過像貴地這種上下不分的地方,更沒有見過這種毫無規矩的地方!」 那男童大叫道:「混帳,翠湖宮是規例最嚴明的地方!」 慕容平沉聲道:「貴宮若是有一點規矩,就不會准一個下人大呼小叫!」 那女子忽地站起來,用冷如寒冰的聲音道:「飛花!掌嘴二十!」 那男童一怔,隨即叫道:「宮主,奴才是為了……」 那女子以更冷的聲音道:「抗命違上,加二十!」 那男童不敢再說話了,連忙跪了下來,自動左右開弓,猛摑自己臉頰,出聲清脆,下手也很重。 四十下打到一半,他的臉己腫起老高,口角也開始滴下血漬,可是他不敢就此住手,反而更為用力。 直等四十下打完後,他的臉皮都破了,然而他仍直挺挺地跪在地上,不敢稍動一下,那女子才低聲道:「飛花!你受責得心服不服?」 那名叫飛花的男童道:「心服!」 那女子聲音又轉為冷竣道:「口不由心,其罪當誅,飄雲,將司刑侍者召來!」 飄雲大概就是另一個小女孩,這時她有點惶惑地道:「宮主!飛花是真的心服……」 那女子冷冷地道:「那就是我錯了?」 飄雲臉色一變,忙也跪下道:「奴婢不敢!」 那女子冷哼道:「你們以為我的眼睛瞎了就看不見了,我目盲心不盲,你們心裡面想的什麼,我全知道,你不妨問問他是否真的心服!」 飄雲連忙朝著飛花看了一眼,示意他從速答言自救。 飛花果然一昂頭道:「宮主明鑒!奴才的確口不由心!」 飄雲的臉色一變,那宮主卻輕聲一笑道:「我說的如何?飛花,你為什麼心不服?」 飛花想了一想道:「奴才是為了向來人曉諭宮中規矩,原是表示對宮主無上敬意,想不到會因此受責,是以心中不服!」 那女子淡淡地道:「那你為什麼要說謊?」 飛花道:「奴才怎敢說謊,只是不敢冒瀆宮主。」 宮主笑了一下道:「你知道我最痛恨的是什麼?」 飛花低頭不語,宮主繼續道:「我眼睛看不見,所以才最恨人欺騙我,你是我身邊的人,居然也跟我來這一套,你想想該是不該?」 飛花連忙叩首道:「奴才知罪,奴才該死!」 宮主將手一揮道:「起來吧!幸好你後來講了實話,我才貸你一死,以後心中想什麼,口裡就說什麼,千萬別跟我說假話!」 飛花又叩首起立道:「是,謝謝宮主,奴才想請示宮主……」 宮主以笑聲問道:「你可是想問問我為什麼要處罰你?」 飛花呆了一呆,道:「是的!宮主何以得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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