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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龍姑沒想到慕容平對她的要求竟只是這麼一件事,心中不禁充滿了失望與哀怨,明眸中閃著淚光,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慕容平也感到如此對待一個少女簡直是一種侮辱,所以馬上又表示意見道:「龍姑!你可以不理這個荒唐的要求,要不是黎東方一再向我託付,我根本就不願意提出來。」

  龍姑雙眸一眨,終於滴下了眼淚道:「慕容大哥,只要我能對你有一點幫助,我不會拒絕的。」

  慕容平有點意外地道:「龍姑!你答應了?」

  龍姑點點回頭,對沙金虎道:「爸爸,我——」

  在她的想像中,沙金虎一定會拒絕的,可是她實在不願違抗慕容平的要求,因此她的聲音竟帶著懇求的意味。

  孰料沙金虎竟笑著道:「你答應了就最好,否則爸爸也會強迫你答應的。」

  龍姑大感意外,睜大了眼睛,似乎不太相信沙金虎會講出這種話。

  沙金虎也覺得自己的態度太反常了一點,連忙加以掩飾道:「慕容相公是個正人君子,你跟他在一起我可以很放心,再者人家為我們父女也盡過很多力……」

  說著他覺得這些理由仍是太勉強,慕容平只不過替他們出頭免去了龍姑的一頓藤鞭,與他們救他性命的事比起來,差得太遠了,因此他只得招招手道:「龍姑!你過來,我有幾句話要特別慎重地告訴你。」

  龍姑只得過來,沙金虎湊在她的耳邊低聲道:「孩子!你不是很喜歡他嗎,那你就更應該多跟他廝守在一起,慢慢引起他對你的好感,爸爸只有你這一個女兒,當然希望將你的終身託付給一個你喜歡的人……」

  龍姑的眼中放射出希望的光輝,激動地道:「謝謝您,爸爸……」

  沙金虎拍拍她的肩膀笑道:「中原可不比苗疆,你知道太少,一切都要聽慕容相公的話……」

  龍姑點點頭表示知道了,慕容平卻對沙金虎的慷慨表示出一點懷疑,可是他也說不出懷疑之處,只得道:「謝謝前輩應允……」

  沙金虎一笑道:「別客氣,四海之內,皆兄弟也,大家互相幫幫忙是應該的,只是小女愚劣不堪,尚望相公多予開導,而且你可以把烏達也帶著,讓他到中原去開開眼界,你們在路上可以扮作走江湖賣解的幫客,這樣帶著那兩頭大猴子就不會啟人疑竇了!」

  烏達聽說准他一起同行,立刻高興地笑道:「好極了,小兄弟,咱家聽漢客們說起中原是個花花世界,一直就想去看看,可是主人怕我會闖禍,又說我頭腦太簡單,會受到壞人的利用,這次我能跟著你一起走,可不怕這些了……」

  慕容平一皺眉頭,心中十分不願意,帶著龍姑是沒有辦法,再加上這麼一個渾人,可實在是麻煩,因此忙道:「沙前輩您家中一共才只有兩個人,都跟我走了,誰侍候您呢?」

  沙金虎一笑道:「老朽正想動身離家出去采藥,把烏達一個人留下可實在不放心,有龍姑在還可以管管他,要是沒人拘束,他喝醉了酒就要闖禍,相公把他帶著,也算幫老朽一個忙。」

  慕容平聽他如此一說,倒是無法再拒絕了。

  沙金虎卻似想起一件事來,又問道:「慕容相公,黎東方焚毀寒梅穀,那株藏有青梅蠱的綠梅樹呢?」

  慕容平一怔道:「也燒掉了,沙老前輩問它作甚?」

  沙金虎淡淡地道:「沒什麼!老朽不過隨便問問,因為那青梅蠱歹毒異常,若是不加以徹底毀滅,恐怕會流毒害人。」

  慕容平這再不疑有他,輕歎一聲道:「我是從那株綠梅首先發火的,現在恐怕只剩下一堆灰燼了!」

  沙金虎看看外面的天色道:「夜已很深了,大家還是休息一下吧,明天一早,我們就分頭上路,龍姑、烏達,你們要跟慕容相公一起走,也得打點打點……」

  慕容平連忙道:「不用準備什麼,我們要去的地方並不遠,最多十天就可以回來了!」

  沙金虎道:「那也要準備一下,尤其是女孩子,隨身的衣物總不能不帶……」

  龍姑果然答應著去了,烏達也興奮地回到他自己的住處去打點動身,沙金虎對慕容平拱拱手道:「慕容相公,你請安歇吧!老朽也得準備一下入山的用品。」

  慕容平與他互道晚安,回到他養傷的屋中,躺在床上,對這一天之內,所發生的許多事情,心中湧起了極為紛亂的思潮,一時倒是無法合眼。

  忽然他聽見門口起了一陣輕微的聲息,好像有人要進來的樣子,連忙閉上眼睛,裝作入睡,而且故意發出一點輕微的鼾聲。

  接著他看見一個人影探進頭來,看了他片刻,斷定他睡著了,又輕輕地退了出去。

  慕容平在微啟的眼縫中,認出那人正是沙金虎,心中不覺又動了疑,他今天的態度很奇特,現在又是這樣鬼鬼祟祟的,究竟是何用心呢?

  然後他又聽見大門的輕響聲,好像是沙金虎出去了。

  慕容平再也無法遏制自己的好奇心,慢慢地下了床披上外衣,又將隨身的佩劍系好在腰間,輕輕地離開屋子,沙金虎恰好無聲息地關上大門。

  慕容平不動聲色,估計著他走遠了,才慢慢地拉開大門,跟著出去,但見沙金虎的身影已在石堡外轉向河邊。

  他又輕輕地跟了出去,藉著黑夜中蒙朧的微光,只見沙金虎沿著河岸,走向河渡的所在處,先跨上了渡船,想想似乎覺得不妥,乃又退了下來,手上卻帶著一塊船板。

  他把船板擲向河中,隨著身形一縱,腳尖站在船板上,雙臂不住地揮動著。

  利用船板的提力,他居然不沉下去,雙袖鼓風,推動著船板,箭也似地向對岸射去。

  對於他這種卓特的輕身工夫,慕容平看得暗暗咋舌,同時更判斷他所去的方向正是寒梅谷,慕容平倒不急著追趕。

  估計著他已經到了對岸,慕容平才跨上船,雖然他在劍上的造詣已經登峰造極,其他的功夫卻不如沙金虎那般精純,因此他無法學沙金虎渡河的方法。

  輕輕地搖著櫓,緩緩地推船前進到了對岸之後,他也毫不考慮地向寒梅穀行去。

  寒梅谷的梅樹已燒得差不多,殘燼仍在冒著青煙,他匆匆地趕到谷中之時,卻見沙金虎正在殘燼中找尋著,口中發出一種很奇特的輕嘯聲。

  慕容平對沙金虎這種奇特的行逕自是感到十分詫異,寒梅谷已成一片死灰殘燼,有什麼可找的呢?

  而且找東西也不用發出那種怪聲怪氣的低嘯呀!這嘯聲好似在對一種有生命的東西作著召喚。

  在一片餘灰殘燼中,難道還會有著未死的生物嗎?

  儘管心中充滿了疑念,慕容平卻忍住不去驚動沙金虎。

  因為他是個城府很深的人,沙金虎也是一樣。

  他知道此刻若是冒然現身,對沙金虎提出詢問的話,沙金虎一定不會告訴他實情,否則就無須瞞著他來到此地了。

  同時更為沙金虎在臨出來前,還到他的房中來探一下動靜,足證沙金虎的心中一定隱藏著什麼秘密。

  而且這秘密也一定是不肯讓他知道的,所以他決定埋伏在一邊,靜待事情發生,也想看看沙金虎搜尋的結果。

  沙金虎一面找著,又一面低嘯召呼著。

  過了一會兒,那低嘯竟然有了回應,那是與他嘯聲相似的一種蟲鳴聲,聲音不大,音質卻很高,嘶嘶地刺入耳朵。

  而且這聲音就在慕容平藏身之處不遠的地方發出。

  那兒也是一株梅樹,樹幹已被焚去,根上還在冒出嫋嫋青煙。

  沙金虎臉上立刻出現了興奮之色,神情也很激動,連忙循聲找了過來。

  慕容平怕被他看見了,趕緊又朝後面退了幾步,將身子隱在一塊岩石後面,那塊岩石很矮,也被火烤得很燙,慕容平居然也忍住了。

  沙金虎走過來了,兩人的距離只有一丈多,慕容平心想自己躲得再好,以沙金虎的老練與江湖經驗,也很難騙得過他,心情立刻緊張起來。

  誰知沙金虎竟完全被地下所發出的回聲所吸引,根本就不注意到有人在旁窺伺,走到梅根之前,就蹲下來,開始用掌去劈那段殘根。

  根上的焦炭還冒著絲絲的火星,沙金虎卻全然不懼,掌下木屑飛舞,火星四冒,砍了幾下後,他又去撕未燃的木心。

  慕容平看出更吃驚了,他發現這老苗子的內力已到水火不侵的程度,那段梅根雖尚未燃燒,卻已被火烤得滾熱,沙金虎卻一點都不在乎。

  銅盆粗細的樹幹被他撕成五六片,一片片地從土中拔了起來。

  當最後一片被拔走後,地下變成一堆松松的土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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