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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三


  杜雲青道:「不錯,玉龍寺兵勢危及朝廷,卻又在江湖上濫殺我武林同道,因此,在這件事情上,朝廷與江湖道的步調倒是一致的,要徹底消滅這禍亂之由。」

  戰志超哈哈一笑道:「你說的都不錯,但玉龍寺之所以敢如此做,自然有所憑持,又豈會在乎你們這點微薄的力量,在京師由你得逞,玉龍寺可不是怕你,而是不願意公然跟朝廷抓破臉,我們只想以雄厚的實力控制著朝野,並不想去坐上正大光明殿的位置。

  杜雲青道:「你們只不過擁有一批殺手而且,既不足與朝廷的正規大軍相抗,也不見得能控制江湖上的豪傑。」

  「這話倒也不錯,可是朝廷的百萬大軍,要有將帥去指揮統領才能發揮作用,我們只要控制那些將領,就能制住朝廷束手無策,玉龍寺採用這個方法,掌握大勢多年,仍然有效,比較討厭的是你們這批江湖人,為數既眾,個個都有點武功,傑傲不易控禦,而且大部分都不怕死,玉龍寺雖然假一流宗之手,打入了各大門派,並沒有太成功,仍然是一片散慢的形勢。」

  杜雲青道:「豈止沒有成功,而且大大的失敗了,神龍幫就是一個例子,武幫主偽示退讓,由得你們的人員在幫中張牙舞爪,等你們以為已能完全控制大局,那些潛伏者的真面目都露出來之後,來個釜底抽薪,一掃而盡。」

  「神龍幫的事件是一個教訓,玉龍寺由於這次失策。已經改變了方針,以後不會有那種事情了。」

  「可是已經遲了,神龍幫給江湖其他門派的啟示很大,使得那些主持人對玉龍寺的手段有了個瞭解,對玉龍寺能夠掌握的實力也有了個估計。」

  「笑話,誰也不知道玉龍寺有多少實力。」

  「那是以前,神龍幫的清理門戶行動,玉龍寺居然忍了下來,可見玉龍寺已經暴露了它的弱點,不足為懼了,就是以前,玉龍寺也不見得穩能壓住江湖人,各大門派之所以容忍你們,不是怕玉龍寺,而是顧忌著侍衛營,神龍幫事發,邊城居然站在神龍幫那邊,這就已表明了朝廷的態度,要收回侍衛營的大權,不再由你們玉龍寺掌握了,這才是你們隱忍住,不敢對神龍幫報復的。」

  戰志超很沉穩地道:「杜雲青,你分析得很對,看得也很准,因此你也明白,玉龍寺雖然受了不少挫折,但王龍寺的實力仍然不可輕海,朝廷對玉龍寺忌之日久,然而始終不敢斷然處之,只能由側面想利用江湖人來抵制玉龍寺,相信你不否認這回事吧?」

  杜雲青對於這一點倒是無法否認。

  戰志超又道:「江湖人的力量如果真能集中起來,的確是非常可觀而又可怕,但是江湖人最大的毛病就是門戶之見太深,傲性太重,同門之間,猶在相互擠軋,又怎肯屈居他人之下,所以江湖人雖多,卻始終不足為患,一直到你出現為止。」

  「杜某後生末進,微不足道。」

  「閣下太謙虛了,你年事雖輕,技藝卻非凡,而且最近的表現更是驚人,許多從不肯後人的江湖宿老,居然都心甘情願地來為你賣命,這個情形白龍老神仙很不安。」

  杜雲青淡然一笑,道:「那只是大家對打擊玉龍寺這件事有著一致的認識,並不是為著杜某而來的。」

  戰志超搖搖頭道:「玉龍寺在暗中擠壓江湖人也不是一天了,幾十年了,他們都一直忍著,為什麼現在都投向你了,這並不是一個偶然的巧合,玉龍寺看得很清楚,他們以為你的力量,足以與玉龍寺一拼。」

  杜雲青笑笑道:「玉龍寺把杜某看得太重了。」

  戰志超道:「閣下不要客氣,如果閣下沒有這份本事,榮華郡主不會放棄和碩格格的尊榮,委身下嫁,這些老老少少的江湖人不會追隨你前來,甚至於連朝廷,也把對抗玉龍寺的意思表明了,看重在你身上。」

  杜雲青笑笑道:「閣下的看法有點錯誤,杜某並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地方,只是手中的寒劍尚稱鋒利而已。」

  戰志超道:「客氣,你的寒劍豈僅鋒利,而且還很淩厲,玉龍寺派出去的好手,被你殺了好幾個。」

  「假如那些人都能夠稱為好手的話,玉龍寺倒是沒什麼可怕的,杜某相信還能應付得了。」

  「杜雲青,你夠資格狂,可是你也太狂了,本座得到消息後,除立刻趕到此地,另外還著人飛報玉龍寺,請老神仙親自出馬來對付你。」

  杜雲青心中一震,這個消息是他一直在等待著的,想不到現在果然等待到了,於是哈哈一笑道:「久聞白龍老道一身技藝超凡,只是不容易會得到,閣下替我安排了這個機會倒是要感謝閣下了。」

  戰志超冷笑道:「杜雲青,你若是安安份份地在海上等著,或許還有這個機會,可是你自己要作死,居然一個人悄悄地摸進島上來放火燒船,那就難說了。」

  杜雲青道:「我不要來,是你們用螺角引我進來的,我到了島上,沒看見人,卻看見了兩艘載了火藥的大船,既然來寶山,自不能空手而回,多少總要做點什麼以志此行,同時也為報答你們接引的盛情。」

  戰志超哈哈大笑道:「說得好,笑面追魂,但願你等一下也有這份輕鬆的心情,你若是燒了我玉龍寺的船,本座還可以不計較,但你不該燒了渡邊船主的寶舟,八幡船是扶桑雄踞第一的大部隊,豈容輕易冒犯。」

  杜雲青笑道:「燒也燒了,杜某看來這第一大船隊的船隻不比別的船結實多少,也不過轟轟兩下子就散了。」

  戰志超冷笑道:「燒了船,你就該趕緊溜掉的,可是你偏要逞能,在這兒擺威風,現在你不妨回頭看看,這下子你可是插翅難逃了。」

  杜雲青不輕意地回頭一看,但見十條快舟,每一條上都站著一名執著長刀的武士,四名水手操槳,由左右兩邊包抄合圍,對住了他的去路,在五十丈外,徐徐推進,笑著:「就憑這幾個人能困住杜某了?」

  渡邊武夫沉聲道:「杜雲青。這是我月野流中的碎死新入刀客,從無一人能夠逃過他們的刀下。」

  杜雲青笑道:「這麼說來,他們已經殺過不少人了,今天杜某就是殺死他們也不為過。」

  渡邊武夫道:「不為過,只是你殺得死他們嗎?」

  杜雲青一揮手中的新月寒劍道:「不知道在杜某手中的新月劍下有沒有放過一個該殺的人,因此只有碰碰運氣,不知道是誰先倒下?只是他們著殺死了杜某,自己也不免一死,杜某若殺死了他們,卻又壞了我笑面追魂的盛名,你們不清楚,那位戰志超護法應該是知道的,杜某新月劍下,只殺含笑之人,貴屬下一個個面容猙獰,毫無笑意,杜某實在提不起一戰的興趣。」

  渡邊武夫冷笑地道:「杜雲青,你別假惺惺了,剛才你用詭計殺死了我十幾名手下,又何嘗講什麼規矩。」

  「那不同,他們並不是死在新月劍下,無傷于杜某的規定,杜某用劍殺人之時,必須要對有面帶笑容的人。」

  渡邊武夫冷笑道:「假如有人不肯笑,地拿著劍要殺你時,你又如何應付呢?」

  杜雲青笑道:「那杜某就會設法製造一點叫他們高興的事,讓他笑起來,而後再給他鎖喉一劍。」

  「你就設法做點叫他們開心的事吧。」

  杜雲青道:「若是一個個地來,杜某還可以安排,可是他們八個人一起湧來,杜某無暇分神兼顧,恐怕就難以如願了,因此閣下最好是叫他們一個個地上。」

  渡邊武夫一聲獰笑道:「杜雲青,你的神智是否很清醒,我叫我的人放棄優勢來給你一個反擊的機會?」

  「這是一個武士應有的胸襟,在殺人之前,給敵方一個公平搏鬥的機會。」

  渡邊武夫冷笑道:「你在害死我那些手下的時候,可曾給他們一個機會?」

  杜雲青道:「那些人可不能怨找,我在船上點了火之後就離開了,他們為什麼要上去?以及是誰叫他們上去的?我卻不知道,而且在濃霧之中,根本就看不見有人上船,我連招呼一聲都來不及。」

  這的確使渡邊武夫無言以對,因為他根本不知道杜雲青曉倭語,剛才用倭語騙人上船的是杜雲青本人,頓了一頓才道:「杜雲青,你少囉嗦了,別忘了我們也是月野流中的狙殺手,是職業的殺人者,因此我們殺人時,無須講什麼武士的風度!」

  杜雲青見那八條快舟已經逼近到十丈左右,才哈哈一笑道:「閣下既然這麼說,杜某就不以對待武士之道來對付他們了,那可簡單得多,杜某也不必用劍來限制自己了。」

  嗆然一聲,新月劍歸鞘,解下了背上的長弓,船尾操漿的魚殼立刻一幌火招子,點看了一枝火炬。

  杜雲青由箭壺中抽出一支長箭,先在火把子上點著了綁在箭杆上的引線,然後抱月開弓,一箭射出。

  箭的去勢很低,射不及人,只射在船頭的木殼上,那些刀手也不在意,推舟進了兩三丈,忽聽又是一聲轟然爆炸,箭杆上的火藥再度爆發,那個刀手與四名操舟的水手,摔不及防,被炸得血肉模糊。

  這一炸使得旁邊的快舟都慌了手腳,而且被爆炸的碎片與掀起的波浪所擾,一時不知如何應付。

  杜雲青的箭矢卻連連發出,轟轟的炸聲不絕。

  好容易等到爆炸聲停了下來,硝煙猶自彌漫在海面上,這時雲霧已全消,陽光照射下,海面上的情況卻很淒慘,到處都是碎片。四下都是浮屍,還有一些受了重傷的在呻吟呼喊以及一些幸而未死的落水者,拼命泅向岸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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