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芙蓉劫 | 上頁 下頁 |
九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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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道:「雲青,我已經宣佈過我的立場了,絕對是站在你這邊的,你似乎還不能相信。」 「我怎麼不相信,否則我就不會說出這件事了。」 「既然你相信我,就該說出你心裡的願望,你內心裡也贊成這麼做的,對嗎?」 「不,我內心裡根本反對。」 「為什麼?你是日月掌令,難道你不希望有一支真的義軍?」 「我希望,但絕不是這一支,我問過文夫人,那只是幾個小荒島,多半是高山峻穀,可辟為耕地的平原極為有限,養個三五百人或者還行,但絕對無法再多了,三五百人能濟得事嗎?延平郡王以數十萬之眾,仍然不免一敗,僅此絕難成事!」 「那不然,延平之失在於人謀之下臧;延平英武,事本大有可為,子孫不肖,無以為繼才告衰敗的。」 「芙蓉,你看的是一方面,我看的是全域,他們如若在此安身立命。固不失為一方淨土,但他們志不在此,卻是在從事一場徒勞無功的奮鬥。」 「雲青,我認為不然,只要有決心,可以移山填海,擴大可耕種的土地,增加人員,十年生聚,乃成數千眾。」 杜雲青苦笑道:「不可能,不過才二三百海寇,已經構成琉球的威協,聚有數千之眾,琉球的安全就會構成威協,他們志在複國,必以武事為重,絕不會把精力用於開墾操作,等到人多了,糧食不足,就一定要向別處求謀,最近的就是琉球,而且聚數千善武之甲士,足可把琉球占下來,作更大的擴展,他們到了那個時候,有那種能力時,也一定會想到如此作的。」 芙蓉不作聲了,她知道杜雲青是以人情為立足點來分析這件事,那不是可能,而是必然的。 杜雲青道:「人一多勢必眾,事情就難以掩飾了,朝廷也不會坐視,必將遣軍來剿滅,以他們的力量,是難以為敵的,結果只會造成一次更大的犧牲而已。」 芙蓉道:「這個我認為不致於,琉球遠處在海外,派兵前來,勢必要渡海,而大軍渡海遠征,糜費太大,朝廷不會做傻事,而且琉球雖是中土之屬邦,卻與東瀛接鄰較近,東瀛對此一直耿耿於懷,直到這些人有侵吞琉球之圖時,朝廷不必出兵,扶桑的戰船,就會先到了。」 「這也是我顧慮到的可能之一,所以我認為此計絕不可行,可是那些人熱血沸騰,很難接受幼告。」 芙蓉想了一下道:「對!這個計畫不可行,我是站在你日月掌令的立場上想,假如我站在朝廷的立場上想,倒是會促成這件事,義師已經面目全非,萌有此想的,必定是一批真正的忠志之士。 人人都抱著遠大的理想與堅定信念的,這些人留在中土,或許還會成為心腹之患,殺之則啟民怨,縱之則煽惑人心,最好的辦法倒不如讓他們集中到海外,借重外力去消滅他們了。」 杜雲青歎道:「是的,倡比議者,每個人的身世都很清白,都是志切複國的義民,也可以說是華夏國魂之所粹,如果犧牲了,將是我漢家同胞的大損失,即使他們能夠成功,樹立起規模,而有志之土,齊集海外,把中原留在一些蒙然無知的愚民手中,大事更不可為矣,吾人志在中華重光,著眼處就不能局限一隔。」 徐明道:「是那些人?」 「光華會中的那些年輕人。」 「這批混帳東西,杜爺為什麼不好好教訓他們一頓?」 杜雲青苦笑道:「其志可用,其心可敬,但是他們過於頑固,總希望匡複大業能在自己手裡完成,對於長遠的計畫,難以入耳。」 「那就拿日月令旗來命令他們。」 「沒有用的,他們未必每個人都是日月同盟中人,根本就不受日月令的束縛,而且我發現日月令旗的力量實在有限,很多人是先人入盟,雖然把傳統教給了子孫,但是未必再能對他們有多少的約束力了。」 徐明神色一寒道:「那就執行令權,予以制裁。」 杜雲青道:「不可以這樣做,日月令號召的是忠義之士,他們的行為出之于忠義,只是方法與手殺不同,我決為不可行,他們認為可行,有一兩個人情願引頸就戳以表示他們對日月令的尊敬,但是絕不肯改變方法。」 徐明也感到為難了,怔了一怔道:「難怪玄真子日月令交給杜書時,您不肯接受,想不到這上面會有這麼多的麻煩,杜爺,當時胖子也幫著勸您接受,這是胖子給您添了煩慮了,如果有辦法補救,胖子一定…」 杜雲青淡然一笑道:「徐兄,這是每一個人都有的責任,說什麼彌補的話呢?如果真的怕麻煩,當初我就不會接下來,既然接了,就得確實地負起責任來,我之所以把這些礙難之處先說出來,就是希望徐兄能體諒我的苦衷,對某些不近情理的借重之處,多加包涵。」 徐明立刻道:「杜爺!這話叫胖子不敢當了,無論做什麼事,胖子都會全力支援的,這也不是從今天開始,難道您還信不過胖子?」 杜雲青微笑道:「信不過我就不說這話了,說來慚愧,杜某闖蕩江湖一世,除了三個紅粉知己外,就是你跟九娘兩個朋友,此外就無人可共心腹!」 紀小如不服氣地道:「杜大哥,這話有欠公允,徐大哥限九姐跟你的交情自然不容懷疑,可是至少還有一個馬叔叔是真心向著你的。」 杜雲青道:「馬大哥是性情中人,也是個熱血漢子,友情可感,為人也是沒話說,但是……」 他說到這兒,把話打住了。 徐明道:「對了,杜爺!你這次為什麼把馬兄給留下了叫他守著鏢局,其實我們都出來,鏢局根本就沒有生意,並沒有留守的必勢。」 杜雲青輕歎了一聲:「馬大哥這個人,你們都憑良心說一句,是個怎麼樣的人?」 大家都怔住了。 杜雲青又遭:「鏢局確是沒有生意做,留下來也是白費,可是我提出請他留下來,他居然沒反對,這一點不是耐人尋味嗎?」 誰都沒有注意這個問題,經杜雲青一提出,大家才覺得其中果然有些問題。 杜雲青又道:「從我認識他開始,他表現得都是平平凡凡,只有熱心感人,可是在我們圍剿松廬,對付白蓮教的時候,他的武功突然高了起來,雖然他自己有了一番解釋,但是那篇理由能令人相信嗎?」 紀小如道:「杜大哥莫非你懷疑馬大叔……」 杜雲青道:「我不願意懷疑誰,但是對這位老兄,我實在是有點莫測高深,大家可以回憶一下,他在鏢局多年,表現得一直平淡無奇,可是在我跟他兩個人突襲神龍鏢局時,他對翼手龍霍大問,卻有神來之筆,北行保鏢,他又沒什麼表現。玉龍寺的人員偷襲天馬鏢局,他一出手就受了輕傷,然而對付白蓮教時,他卻饒勇無匹。」 紀小如急了道:「大哥,你想他是怎麼個人?」 杜雲青一歎道:「我希望能弄清楚,可是我實在說不上來,不過有一點可以提醒的是他在對敵時,對那些人不留餘地,對那些人心存顧恤,那或許可以聊為參考。」 芙蓉道:「你懷疑他是玉龍寺的人。」 「那不會,但是我覺得他跟大內密探總該有點關係。」 芙蓉道:「那不可能,大內密探,我都知道,我不知道的,總有我爹一定知道,也早會告訴我了。」 杜雲青道:「不見得,像高猛這種人,你們父女事先就不知過,這次是為了要在海外行動,官家才把這個名單透露給你,但是在官家囊中還有多少這樣的人你知道嗎?」 芙蓉也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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