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芙蓉劫 | 上頁 下頁 |
六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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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女子點了頭,其中一個道:「教主儘管放心好了,我們自會應付的,回頭在約定的地方見。」 語句很生硬,竟不類中土人士。 杜雲青從她們所用的兵刃已經感到有點懷疑,因為她們的劍細而長,刀尖彎向一邊,與他的寒月劍相似,只是沒有他的那麼彎。 而且她們的劍法也很怪異,砍劈的招式多於擰刺,腕力很強,雙手握劍,招式快速而變化詭異,但都是斷斷續續的。 有時一招,有時兩三招,發完後立刻收劍抱胸,類似傳說中東土的扶桑劍流,再聽她們一開口,更加確定了。 這時青松子已經跟著龐紹志走開去。 杜雲青倒是很放心,他知道龐紹志一定會設法留下青松子的,於是把新月劍一擺,一連劈出了九劍。 這也是九個動作,看斷似續,卻又能一氣呵成。 果然兩個女子見了神色詫異,連忙舉劍相迎,竟能配合杜雲青的動作把他的九式都擋開了。 蕙仙用劍架住了杜雲青的寒月劍,失聲道:「逆風十空斬,你是從那裡學來的新月流劍法?」 杜雲青一笑道:「我手上拿的是新月劍,這本是我家傳的劍式,只是被人傳到琉球去過。」 惠仙忙問道:「是誰,你知道那個人是誰?」 杜雲青笑道:「我當然知道,舉世之間,除了那個人之外,就只有我會,不過我在說出那個人之前,先要問問二位的真姓名,如果你們是我知道的兩個人,我就告訴二位那個人的下落。」 意仙頓了一頓:「我叫千代美子,這是我妹妹千水真美,都是琉球島的人,現在你肯告訴我們嗎?」 杜雲青道:「果然是二位夫人,我是文非雪的弟子。」 惠仙楞然道:「什麼?你是文非的弟子,那你的師長是不是寒月劍柳文佩嗎?」 杜雲青一笑道:「不錯,寒月劍柳文佩就是二位所知的文非雪,他在中原以寒月劍成名,卻為了一件恨事,遠走海外,落腳琉球,與新月劍道大師千本村上結為好友,在琉球耽了兩年。 二位夫人對他都很好,他也很喜歡二位,可是令兄千木村上要他迎娶二位時,卻在議定的那天晚上他暗暗地逃走,為這件事,他一直很難過。」 惠仙的眼睛潤濕了,硬咽著道:「你別說了,柳文佩的事我們知道,他是為了寒星門主白玉霜。」 杜雲青道:「是的,先師對我說,他是個珍視感情的人,也只有一片真情已經給了白仙子,就無法再將全付的真心來愛二位,只有負情而逃,但臨死前,心中仍然對二位愧咎萬分,要我有空到琉球去,探視一下二位,如果二位已經嫁人了,就不必再說什麼,如果二位未嫁,他就要我向二位轉達一句話,當初他是為了白仙子,不能跟二位成婚,後來他則是為了二位;沒有去找自仙子。」 惠姑也道:「這是為什麼,為什麼呢?」 杜雲青道:「他與二位定情,原是想就此隱身琉球,忘掉中原的一切,可是等到他議定了親事後,靜靜地一想,他無法忘情于白仙子,如若與二位成婚,就是對不起二位,他逃回中原,本是想去找白仙子的,可是他發現即是能與白仙子重圓,也無法忘情於二位,只好兩處負情,隱避人世,直到他鬱鬱以終,都沒有再見一個故人。」 惠仙黯然道:「他倒好,我們就是到中原來找他的,我們拋棄了一切,把名字也改了,我叫文惠仙,妹妹叫惠姑,我們都決心把這一生獻給姓文的,可是找遍中原,就沒有一個叫文非雪的人。」 杜雲青苦笑道:「霜和雪差不多,先師易名為非雪,就是取霜的意思,再以姓名中的文字為她,其意至明。」 惠姑輕歎道:「我們也知道找到他的機會不多,當初他也不是存心要欺騙我們,他對我們只是兄妹之情,可是他實在大突出了,那麼英俊,劍法又是那麼高,不僅是我們姐妹倆偷偷地愛上了他,島上見過他的少女,都在暗戀著他,他走了之後,有五個少女為他投海而死。」 杜雲青一震道:「貴幫的女子竟癡情的死,先師如果知道這件事,一定會很難過。」 惠仙道:「他倒不必為這個難過,那五個女子是跟他見過一次面,那是她們被海盜擄去時,他把她們救了回來而已。 這本是一個俠客的本份,並不要她們感恩報答,可是琉球的女子都是很癡心的,如果不能興自己所愛男子結成連理,她們只有一死來保住自己的清白身子,表示她們永遠不二的愛情。」 惠姑接著道:「我們因為跟他已有了婚約,所以才冠著他的姓,許身永為他的人,遠來中原尋夫,現在知道他死了,而且把我們的事都告訴了你,證明我們這一片心意總算沒有白費,畢竟也得到他的一份感情了。」 杜雲青道:「可是二位夫人的犧牲太大了。」 惠仙一笑道:「不,比那五個為他投海而死的女子來,我們得到的已經很多了。」 「二位怎麼會加人白蓮教的?」 意仙道:「那是受了這老傢伙的騙,他對我們說他跟文非雪是好朋友,而且文非雪是他白蓮教中的副教主,現在正在練一種高深的武功,只等成功,就會下來幫他共成大業,叫我們留下來等著。」 「這是鬼話連篇,二位怎麼會相信呢?」 「他說得那麼有聲有色,我們怎麼不相信,而且他還拿出了白蓮教的名冊,上面果然有文非雪的名字。」 杜雲青想了一下道:「恐怕是二位來中原找尋文非雪,向人探問的時候,被他知道了,根據二位元口中向人描述形貌,他再略事渲染,捏造了一篇故事,在名冊上添了個名字,然後予與二位相見。」 惠姑點點頭道:「我想一定是如此,而且這些年來,我們對白蓮教的一切有了懷疑,我們知道文非雪是個極富正義感的人,絕不會參加這種組織的,只是為了個希望。」 杜雲青道:「現在二位已經明白了,應不會再與我為難了吧?」 意姑道:「你既是非雪的弟子,我們自然不會與你為難的,只是我們背鄉離井,遠來中土,原是為身心尋找寄託的,現在卻得到了這個結果。」 杜雲青歎了口氣道:「二位如果是為求證先師的心而來,我已經給了二位一個答案,他心中對二位並非無情,只是他身上背著太多的責任,使他無法留在異鄉偷安終老,先師死的時候,年紀之事不大,可是卻蒼老得厲害,一直到他快死的時候,才把二位的事告訴我,可見他對負情於二位,一直耿耿於心,相思催人最易老,他臨終才把二位的事託付給我,更可以見到他對二位用情之深……」 惠仙道:「他思念的人應該是白玉霜才對。」 杜雲青苦笑道:「他心中固然抹不掉自仙子的影子,但是對白仙子的消息卻時有所聞,知道白仙子已經組了寒星門,把身心另有所托,建起了事業,思念之心已談得多,因為他知道白仙子是個很堅強的女子,斷不至於為情所苦,對二位,他卻未能釋懷。」 惠姑想想道:「好了,知道他沒有忘了我們,總算我們這一片情意沒有虛擲,何況我們來到中土,也並沒敢存多大的奢望,我們也知道他在迎娶的前夕,悄然而去,必然有著難言之隱。」 杜雲青道:「是的,先師是個很執著的人,他說他本可以在琉球留下,與二位成親後,過個二三年,再回到中原,這種情形在貴地很多。」 惠姑道:「是啊,琉球的女子對中華的男子,有著一份異樣的狂熱,許多人在那兒耽了一陣,娶下兩三個妻子,然後又回到中原,再也沒有重返琉球過,那些女子並不怨他們薄幸,因為他們自知琉球的一切,無法與中原相比,絕對留不住他們的。」 「先師卻不是這樣想,他認為那個地方民風淳樸無偽,雖然文明稍稍落後,但是每個人都很知足,沒有奸詐,沒有爭奪,大家都愛練武,卻不是為了殺伐,他認為那兒才是人間天堂。」 惠姑黯然道:「天堂並不能留下他。」 杜雲青道:「天堂之門是為心靈潔淨無罪的人而開的,先師易姓更名,遠走異鄉,心中充滿了罪惡之感,所以才不敢居留在天堂,但他的心卻一直響往著那兒。」 惠姑道:「好了,杜雲青,過去事暫且不談,既然我們找的人已經有了著落,我們也別無所求,只有一件事……」 杜雲青道:「先師道命,他死後的骸骨是以文非雪之名埋葬的,他要我到琉球去探親二位時告訴這件事,二位應該滿意了吧?」 惠姑道:「你沒有騙我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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