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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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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麗娘有點傷感地道:「是的,世上不會有個男人比他更好,至少在我們心中,認為他值得我們守一生一世,為婢為妾,我們都心甘情願的。」 柳如昔又問道:「如果他娶的不是你們,而他所娶的人又容不下你們時,你們豈不太冤枉了?」 尤麗娘笑道:「真到那個時候,我們自己會離開他,我們守著他,並不是他的要求,而是出於我們的自願。」 柳如昔微憤道:「你們怎麼這樣賤?」 尤美娘莊容道:「那是你的看法,只要林公子不認為我們賤就夠了,柳小姐,你如果真懂得感情的珍貴,就不該說這種話,當我們愛一個人時,心中所憾的不是得到太少而是怕付出太少。」 柳如昔默然良久,最後才頗為感動地道:「謝謝你們的啟示,使我懂得了很多,跟你們一比,我是太淺薄了,以往我只想獲得,從沒有想到要付出,知道取,而沒有予。」 尤美娘笑道:「那倒也不然,柳小姐這次離家出走,已經犧牲了很多,只是柳小姐斤斤計較要收回所付出的,才顯得這些犧牲有其目的,因而也減低了它的價值。」 柳如昔道:「你們比我有福氣,至少你們的付出還有人接受,我的付出,連個接受的人都沒有。」 尤麗娘道:「雨水落在地上,花草因而滋長,可是雨水並不為滋潤花草而落,付出時並不一定要有人接受才付出,愛所愛而愛,不是因有所愛而愛。」 柳如昔道:「我現在該怎麼辦?」 尤麗娘道:「林公子希望你回去,你就應該回去。」 柳如昔道:「我回去後,做了祁家的媳婦,離他不是更遠了?我犧牲了這麼多,不是變得毫無意義了嗎?」 尤麗娘笑道:「那是你自以為犧牲,對林公子說來並不然,或許你回去接受已定的命運,才是真正的犧牲。」 柳如昔道:「他會知道嗎?」 尤美娘道:「犧牲是一種默默的奉獻,並不要人知道,不過 我想林公子會知道,他一定知道的。」 尤麗娘接著道:「而且所謂遠與近,並非眼睛所看到的距離,舉頭見月不見長安,長安與月孰近,身隔關山萬里,心通一點靈犀,即使你真成為林公子的妻于,你並不見得就是真正接近他,咫尺關山,存乎一心。」 柳如昔點點頭道:「我懂了,你們走吧,告訴林佛劍,我不想再見他了,我立刻就回去,但是我絕不會嫁給祁百合,從前我不顧他的反對而與祁家訂婚,現在我也不能因為他的贊成而下嫁,這是我的自由,他總不能勉強我。」 尤美娘想了一下道:「當然,林公子只希望你回去,並沒有強迫你要嫁給誰,這一點我可以擔保的。」 柳如昔道:「我很羡慕你們,現在他連我的面都不願見,因此我想學學你們做他的朋友也不可能了,但是我會在家裡等他,如果他肯回來看看我,我會感到很大安慰。」 尤麗娘道:「他會回去的,等該辦的事辦完了,他就要回去的,青城是他的家,落葉歸根,他不想在外面做一輩子的浪子,何況他的母親還在家裡。」 柳如昔又問道:「他跟四海鏢局鬥的什麼氣?」 尤美娘道:「這個我們也不知道,他什麼都肯說,就是這一點,他始終不肯說明。」 柳如昔道:「我還想問一句,他的劍法如何了?我跟四海鏢局幾個人對過手,照他以前的技藝,根本不是人家的對手,他是否需要人幫忙?」 尤麗娘道:「我想不必要吧,四海鏢局老老小小,連番在他手中受挫,他也不是昔日吳下阿蒙了。」 柳如昔欣慰地道:「那我就放心了,我就是怕他吃虧,尤其是我此番回去準備拒婚祁百合,那個人心腸狹窄,跟他又素來不合,很可能會找他的麻煩,我不指望他會回頭再愛我,但我也不想牽累他。」 尤美娘笑道:「那倒不必擔心,你也知道的,林公子跟祁家另有過節,以前為了你,他不好意思向祁家理論,現在也不會去找祁家的麻煩,但祁百合要找他,他是不怕的,祁家雖是青城劍霸,但並非就是天下無敵。」 柳如昔又點點頭,低聲道:「我知道他憤而離家之後,一定另有遇合,以前我以為他是為我而出走才急急出來找他,現在知道並非如此,我感到很遺憾,但還是為他的成就而欣慰,請替我寄語祝福他!」 說到這兒,她的聲音有點哽咽,毅然地擦擦眼淚,招呼小青、小白先走了。 尤氏姐妹也從另一個方向走了。 躲在遠處的何月兒等她們都離開後,才悄然趕回,可惜她們都沒有發現在另一個地方仁立的林佛劍的身影,他是最後離開的,而且他沒有即刻迫躡尤氏姐妹而去,一個人踱到雞鳴寺畔的胭脂井前,悵立良久,口中一直喃喃地念著:「未老莫還鄉,還鄉須斷腸。」 「楊柳青青如昔,只是人情易。」 「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這個年輕人似乎背負著太多的憂愁,他謎樣的身世,謎樣的行徑,應該有個解答了,但他似乎還不想一下子揭開,還要留待時間的剝蝕,抽著那縷縷春蠶的愁絲,慢慢地剝開來,剝剩裡面那一頭受盡煎熬而僵斃的繭蛾! 何月兒的敘述,換來了大家一片沉默,最難堪的是齊碧霞,她從柳如昔的談話中,隱約所引起的一絲欣喜,又被尤氏姐妹那一番隱約的解釋而沖淡了,先是憤怒,繼而惆悵,最後成了她自己也無法解釋的煩惱了。 展毓民沉思良久才道:「何女俠這番偷聽來的談話,固然可以幫助我們多瞭解一點林佛劍,但也使我們更糊塗,不過林佛劍守在這裡不放鬆我們是個事實,不把他的問題解決,我們的鏢局還是無法展開業務的。」 齊蒼霖皺眉道:「可是他行蹤飄忽,故意去找他,絕對找不到,只有等他自己來找我們。」 齊碧霞忽然道:「我們的分局已經開始營業了,總局全無動靜也不是事,我想從明天起開始接生意,別處的鏢都不接,專接四川的鏢,看看他是否敢來找我們。」 阮雄一怔道:「為什麼要專接四川的鏢呢?」 齊碧霞道:「別處的鏢都沒問題,憑我們一面鏢旗也可通行無阻,只有四川一條路,上次跟長江水寨的問題還懸而未決,必須要找個了斷。而且我們可以順路一訪青城,到林佛劍的老家去把他的根挖出來。」 展毓民道:「那是幹什麼?人不犯我,我們何必去犯人?」 齊碧霞道:「怎麼沒犯我?那個柳如昔把我們乾坤劍派跟鏢局的面子丟光了,我跟阮大哥被她硬逼得下水去浸了一浸,她還用十兩銀子來侮辱我一場,這口氣我說什麼也忍不下去,乾坤門下絕不能這麼窩囊。」 方超人道:「這也說得是,柳如昔的確太欺人了,事由林佛劍而起,她卻找到我們頭上,我們乾脆上青城去,一則把事情弄個明白,二則也是借此向林佛劍示威,看他是否還能縮著頭,專在暗地裡搗我們的鬼。」 展毓民道:「青城從未涉足江湖,照目前所得的資料,知道那兒至少有三個劍術世家,姓林的,姓祁的跟姓柳的,他們與世無爭,我們怎能平白無故地去多生是非?」 阮雄道:「師父,至少林、柳兩家已經惹著我們了。」 展毓民道:「那也是你們小一輩的事。」 齊碧霞道:「那就讓我們小一輩的去料理好了。」 展毓民道:「你們行嗎?結果還不是丟人現眼的。」 方超人笑道:「要去就一起去,光靠小一輩的前去的確不夠的,不過展兄可以不去,阮大哥倒有個正當理由,林佛劍的先人跟他有點過節,雖說不上是仇,上門討教一番的理由是足夠的,當然順便也可以把小一輩的事情作個了斷,我願意陪阮大哥去跑一趟!」 阮來風笑道:「方二弟,你又靜極思動了,自己起哄,還要帶著小一輩的胡鬧,這像個做長輩的樣子嗎?別忘了,你跟月娘的吉期已定,還是靜下來做新郎倌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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