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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〇


  展毓民道:「林佛劍哪裡礙著你了,你這樣銜恨於他?當著林佛劍的面,你找他挑戰一鬥猶自可說,林佛劍並不在場,你如此行為,簡直有辱吾輩門風。」

  齊碧霞低頭落淚如雨。

  方超人道:「展兄,今天的事不能怪霞侄女一人,我們都該檢討,您也在場,未能及時阻止霞侄女,是您疏於管教,霞侄女受了這場侮辱,您怎能限制她去洗刷呢?這似乎太矯情了。」

  展毓民長歎一聲道:「今日受辱的何止碧霞一人,被兩個小丫頭趕了出來,這個人丟得更大。」

  何月兒笑道:「那倒不算丟人,是我們沒防備而已,小霞一劍將門窗削碎,證明那兩個丫頭並沒有什麼!」

  阮雄道:「就是那個小姐也不見得如何,二師姐是躁急出手,才著了她的道兒,如果施展大羅劍式,她未必就能招架得住,師父,您說是不是?」

  展毓民怒聲道:「胡說,我傳你們大羅劍式,是叫你們怎麼用的?對不是相當的敵手,尚且不准輕易施展,人家劍未出鞘,你居然想用大羅劍式?」

  阮雄不敢再說了。

  何月兒笑道:「展大俠,小霞並未施展大羅劍式,可見她還是記得您的教訓,她受了侮辱,也是整個乾坤劍派的羞恥,您不該阻攔她雪恥。」

  展毓民沉聲道:「我並沒有限制她雪恥湔辱,乾坤派雖系初創,但是榮辱卻關係先後三代,豈有含恥不雪之理?」

  齊碧霞道:「師父,我明白了,您是要我獨力雪恥,不准找人幫忙,可是,我的武功比人家差……」

  展毓民沉聲道:「你說這種話,就不配作乾坤門下。」

  齊碧霞沉思片刻才道:「多謝師父教訓,我明白了,我誓雪此辱,絕不要人幫忙,絕不用卑鄙手段。」

  展毓民這才轉顏笑道:「總算你沒有辜負我一番教導,下次若是再存這種沒出息的念頭,我就逐你出門,乾坤門下可以不計榮辱,做出來的事卻不能讓人家批評笑話。」

  齊蒼霖這才輕歎道:「我們也回去吧,這頓酒也不必再喝了,準備一下,今夜上玄武湖赴約去。」

  展毓民笑道:「師弟,你也變得婆婆媽媽了,這又不是一場大戰,充其量不過是一場比武而已,勝之固喜,輸了也沒什麼可惱的,人上有人,天外有天,我們並未以天下第一自居,你看得這麼嚴重幹嘛?來來來繼續喝酒去!」說著,第一個下了樓。

  阮來風跟著下來笑道:「展兄到底是一宗之王,氣度非常人所能及,佩服!佩服!」

  齊蒼霖很不好意思地下樓入座,大家也就跟著下來了,重新把盞,不顧旁座送來無數驚疑的目光,大家居然又恢復了談笑,但到底失去了先前的興致。

  何月兒笑道:「忘了追問那女孩的姓名,功夫卻實在不錯!」

  齊碧霞道:「她跟林佛劍是一夥的,至少也有點關係,要不我唱那兩句詞,和她什麼相干呢?」

  阮來風道:「對,粉菊花唱曲時的兩隻蒼蠅,也是她搗的鬼,何況她出手的路子,與林佛劍十分的相近。」

  展毓民道:「我早看出來子,她點住碧霞的一指,與林佛劍點何女俠的一指,完全是一個姿勢。」

  齊蒼霖忙道:「那今天晚上一定要問問清楚。」

  展毓民道:「恐怕沒有用,她連姓名都不肯留,跟林佛劍也是一個老毛病,我想不透的是這一批人究竟什麼來路,為什麼年紀輕輕,都有一身絕學,而且他們好像找定了我們的麻煩,我真希望他們能坦白回答我一句話,使得我能安心一點,也使得我應付他們時能從容一點。」

  齊蒼霖問道:「師兄,您要知道些什麼呢?」

  展毓民輕歎道:「還是那句老話,他們究竟與羅師弟有沒有關係?是不是羅師弟叫他們來與我們作對的?」

  齊蒼霖想了一下道:「師兄,小弟以為您對羅二哥已經仁至義盡了,當年強迫他意願的是師尊,您也曾為他說項過,他如知道好歹,就不該對您有怨念。」

  展毓民仍是一歎道:「師尊仙遊之日,他曾回來奔喪,可見他是個恩怨分明,極重情感的人,可是在他要求共參大羅劍訣的時候,我又拒絕了他,這使我終生於心不安。」

  齊蒼霖道:「那是師尊的遺命,怎能怪您呢?」

  展毓民道:「事出師尊之命,到底我也有責任,因為我有權改變,平心而論,那時我是不信任他,怕他學會了劍訣後,我就管束不了他。

  「以天賦而言,他比我高得多,而他為人心性偏激,嫉惡如仇,我惟恐他為門戶惹來太多麻煩或是造下太多的殺孽,當時我是在這種心情下拒絕他的。

  「可是十幾年來,他並沒有如我所想,我已開始後悔了,想到我們師兄弟僅此三人,依然未和睦親愛相處,尤感痛心,只是一切都太遲了。」

  齊蒼霖付之默然。

  阮雄這時才道:「師父,弟子有句不知進退的話,要祈求您的原諒才敢說。」

  展毓民道:「不妨事,你說好了。」

  阮雄道:「弟子入門時淺,不知道當年的事,但聽師父所言,覺得不論是林佛劍也好,今天這女子也好,他們如與羅師叔無關,倒是可以原諒,如系受羅師叔之托,尤須加以重懲,因為現在的情形不同於往昔了。」

  展毓民道:「有什麼不同呢?」

  阮雄道:「以往只能說是意氣之事,尚屬私務,現在您以祖師之名,正式開宗立派,他們再找麻煩,是對祖師及整個門戶的不敬,形同叛幫逆上,罪無可恕。」

  阮來風道:「小兒的話不為無理,武林人最重要的是飲水思源,否則就不足為法,小弟出身邛崍,也曾因意見之不合而離門,可是對祖傳門戶,從不敢生侮瀆之心。」

  「小弟潛居青木關時,對過路武林朋友時有留難,惟獨邛崍門下弟子經過,小弟不僅未加留難,還克盡本分,迎來送往,這不是小弟畏懼邛崍,而是本著武林的道統之義。」

  展毓民道:「阮兄是節義分明的君子,兄弟卻不敢與阮兄並論,這次我一時疏忽,又做了一件對不起羅二弟的事,如果他遣人前來責難,我只有俯首受責。」

  齊蒼霖忙道:「師兄有什麼事對不起二師兄的?」

  展毓民顯得不安地道:「乾坤劍派開山之日,除了你是當然的長老外,連阮、方二兄,雲兄弟、何女俠及了空、了凡二位大師,也都頒以客座長老之職,居然就沒替羅師弟留一席之地。」

  這番話使得眾人都為之一怔,默默良久。

  齊蒼霖歉然地道:「這是小弟疏忽,籌備事宜是小弟經手的。」

  展毓民道:「不怪你,我是掌門人,這是我的錯誤,我應該想起來的,那天一忙不知怎麼就忘記了。」

  阮雄道:「師父大可不必為此內疚,長幼有序,師父是祖師首弟,又是現任掌門,羅師叔不來叩謁,是他先失禮數,師父沒有為他留名的必要。

  「按照幫派的組織規程,只有掌門祖師可以追尊諡號,其餘的人必須經過人門儀式才能列名門譜,別說羅師叔生死未定,即使他活著,未經入門儀式也不能算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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