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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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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徵離開了長安,首先足要用那批黃金去組成他的突擊際班底,但建成隨後也派出了兩名死士,在後秘密地監視著,報告一切的動態。 建成不錯是十分信任魏徵的,他可以說離不開魏徵,但是他不是三歲小孩子,可以容人玩弄於手掌之上,一個有心爭奪天下的人,絕不可能是傻瓜或白癡,也不會是個簡單的人,否則他就不可能有這份雄心了。 魏徵倒是幹的很熱心,也很起勁,他找到了不少的人,紛紛以一百兩左右的黃金,買得了對方捨命相許,這些人當然都是有點本事的,但建成卻在心中暗笑,魏徵召來的這些人都是自己揀剩下來的,魏徵找到了四十多個人,以實力而言,此養在齊王府中的那一批差多了。 建成相信自己還足可控制這些人,他又作了一番指示,叫那兩名監視者設法加入魏徵的行列,就近監視。 這兩個人,一個是馬青聰,一個叫高成,在江湖上是兩名聲名狼藉的飛賊,但他們卻是建成的死黨。 建成對他們的信任與倚重,比魏徵猶有過之。他們也是齊王府的殺手領頭,也是唯一可以在外面活動的兩個人,他們奉到了指示後,運用江湖關係,輾轉加入了魏徵的突擊隊,向金墉進發。 只不過建成做夢也沒想到兩人中的高成還兼其另一個身份神龍門中的細作。而且這個身份才是它最忠實的身份。 李靖雖已屬唐,他這一份江湖上的體系並沒有放棄,由董輕雲與薛飛霞兩個人兼領著。 李靖率軍西征。消息仍然傳到了塞外,張出塵留於後軍,負責給養補及支應,這個工作極為重要,因為大軍深入胡地,環境地理都不熟。糧食的供應尤不可缺,否則在莾莽漠野上,想要補充給養是很困難的事。 張出塵擔任了後軍總指揮的工作,以她冶靜的頭腦及豐富的經驗,使得李靖能放心出擊無後顧之慮,因而才能推動大軍,深入掃蕩,已經把叛軍驅入北天山中,撒下大軍佈陣作圍,胡兒拒險而守不出。 李靖用兵向來都是採取穩實的作風。這是他的長處,以前他在中原爭逐時,幾次戰役都是行險以求勝,這次正式率軍而進,卻一反前策,處處紮穩,慢慢地推進,這使他的部屬們很不明白,有人當面就向他請教。 李靖笑道:「兵法在於活用,主帥用兵也是如此,尤其不可習慣,那樣就會被人預測軍機了;不過我用兵之策,根本上並無快慢之分,完全是視對方的情勢而定,利於險則用險,利於緩則緩…… 接著有人問他在什麼情況下利於險,什麼情況下利於緩,李靖的解釋就更精闢了,他指著面前的一幅作戰地圖,興致極高地道:「這也要視情況而定。像我們此刻,軍糧後援充分能支應,戰員較敵人多出兩倍,敵軍負隅堅守不出,就利於緩進,築圍外城、阻其流竄、斷其歸路、絕其援軍,等他們糧盡兵絕,鬥志日衰,自然而然就會崩潰;若是搶險而急攻,固可提早收功,可是困獸之門,必會捨命反噬,我軍的犧牲必重,為智者所不取。」 他見到部將們很有興趣,自己的性子也高興了起來,因為他是個很開朗的主帥,對於自己的一些心得從不自秘,總是希望公開出來,教授給別人,使每個人都跟他一樣的精通,所以他領兵多年,凡是跟隨他的人,多少都學了一些東西,造就了不少將才。 這時他說開了頭,更是興致勃勃地道:「所謂情況,當然也包括了本身的條件在內,比如說孤置深入,不利久滯,就必須逞險以搶攻,再如我方糧秣供應已有不繼之虞,或是主帥人選更易,將要另作部署,這時必須速戰以功,否則敵人乘機反撲,我們吃虧就大了,險攻主訣在秘,攻敵於措手不及之間,緩進主訣在穩,加銅牆鐵壁,漸次而近,令敵人沒有回手之力。」 他講解戰略時,還有一個好處,就是把一切可能發生的情況都想到了,利弊也分析清楚,使人一聽就明白。 當那些部將們正聽得出神之際,忽然傳來急報,是薛飛霞傳來的密報,報告是高成提出的,透露了魏徵秘密出京,重新網羅刺客,將不利於秦王的消息。 這個消息對李靖的震驚是很大的,他知道自己必須立刻揮師凱旋去保護李世民。 可是此間的戰爭尚未結束。他不能功敗於垂戍,即時他作了一番搶攻的部署,分配人員以及任務,限定時問完成任務。 那些部屬們都很奇怪,忍不住問道:「元帥,你不是說過,此刻的時機利於緩進嗎 ?為何又改了主意?」 李靖輕歎道:「是的,可是我也說過,情況是包括敵我雙方的,現在發生的變化已不容我們慢慢地拖了,我們必須急速班師,所以務須於今夜一戰而克,結束這一場戰爭。」 大家都知道是為了那一封突來的戰報,也猜到是後方發生了什麼緊急的變化,但是李靖治軍極為謹嚴,該問的,李靖允許他們盡情的發問,回答時也不厭其詳,一一解答,但不該問的,就是私下猜測也在所嚴禁,所以沒有一個人敢提出詢問,大家紛紛接令部署去了。 李靖皺著眉,沉思了一會,取出急報來又考慮片刻,終於放在火上焚了,然後給張出塵寫信。 那可不是家書,毫無綺情兒女私語,倒不如說是軍情指令更為確實。 信上不過寥寥數語今夜搶攻,明晨殲敵,午後拔營班師,請吾妹準備配合行動。 這封信以火急迅速送出後,他就稍作假寐,這是他治軍最特著之處,就是一切都有計劃,構思之計,也許數宵不寐,但一經策定,只待照計畫執行不必再去費半點心。 他也不擔心那一個部下會無法配合計畫,那是絕不允許的事。在分配之前,他早已量定能力而賦予任務,到時一絲不錯的準備就緒,不容打半點折扣。 所以李靖在大戰之前的片刻,仍然能忙裡偷閒睡上一覺,養養精神。 到了預定的時刻,他人坐中軍,三軍部屬早巳列隊好了候命,李靖吩咐出發,直撲山堡,孔明燈高高挑起,戰笳四起,戰鼓雷鳴。 胡人由於李靖築城布營,明白了李靖打算採取的包圍戰略,他們也在山中作了應變的部署,準備頑抗至最後一人,沒想到李靖突然會大舉進攻。 好在平時已有準備,立刻把兩翼的人力聚集到中間來,加緊守備,擂木火石弓箭,也都集中在正前方。 李靖的大軍推進是很可怕的,他不伹善於用兵,更善於製作巧器,而且軍中又有不少巧匠,能因應環境需要,製作各種器具,李靖此刻所用的攻城車,就是其中之一。 那是一種木制推車,前面豎起一塊厚板,頂上有蓋,可以擋住弓箭石塊的攻擊,由四名軍士推著,直抵城下,車上又有一根高杆,杆上有木鬥,甲兵藏身其中,與城樓齊高,以強弩向城上守軍猛襲,此由下而上攻擊有力多了,而且這些甲兵都是身負奇技,精於跳躍搏殺的好手,長杆靠近城樓時,他們以一排強弩,射得城上守軍不敢露面,藏身牆後避弩時,他們趁勢躍過牆去,展開肉搏戰,這些戰具李靖製成已久,今天都推了出來。 守城堡的胡人顯然沒想到對方會有如此利器,高又尖的堡牆已失去了一大半的優勢,只有拼命加添兵力,包圍住躍上堡牆的甲士們拼殺,不讓他們去搶開堡門。 但那些甲士極有訓練,他們一人登牆後,不忙著殺敵,卻掩護同伴們繼續搶登,等到有三四十人都搶上堡牆後,結成一個四方陣,排步緩進。 他們身上穿了堅甲,頭戴銀盔,保護得很周密,連腿也都裹了護甲,不畏刀劍,而且他們手中執著的都是大砍刀,刀柄能縮能伸,可短可長,刀鋒又利,個個力大無窮,當者披靡。 這樣的一個方陣,實在是很難擋住的,沒有多久,他們已經推進到門樓下,拔掉門閂,打開大門,放進了外面的大軍。 胡酋看情勢不佳,猶自不肯投降,號令殘屬,放棄第一道防線,退守內堡。那是建在半山的石屋,僅有山路可通,而山道僅只一線,利於守衛。 進逼的大軍被阻于山道,李靖著人喊話,叫出胡酋花拉木汗道:「花拉木汗,你已無路可退,只得兩三千人,困入內堡,糧草食水俱將用盡,若再不投降,又能拖到幾時,你難道至死不悟……」 花拉木汗驃悍,厲聲大叫道:「不降!不降!我大漠上的勇士是殺不怕的,那怕只剩下最後一人,都不會投降,你們有種攻上來好了,本王憑此天險。一個人可以拼你三個人,你們雖然多出兩三倍,最多也只能拼個同歸於盡,我們為什麼要投降!」 李靖的遠征大軍有十萬之眾,但是他只率了六千健卒鐵騎遠入窮荒進擊,大軍都留在後方,防止其他的胡人蠢動趁虛來援。 漠上胡人,以花拉木汗這一股最為驃悍頑強,是諸胡好戰群族中的領袖,只要殺了此人,盡滅其族,其餘的胡人就不敢作怪了。 李靖看准了這一點,才盯准了花拉木汗,窮追猛打,毫不放鬆,而且採取了隔離之策,使與其他胡族無法連絡呼應,逼得孤軍作戰,五萬之眾,死傷星散,只剩這幾千人,再經城門前一場血拼,又去了一半,僅剩兩千多人,但他卻冥頑不敏,頑抗如故。 李靖聽了他的話後,厲聲道:「花拉木汗,你以一己的冥頑,卻要拖著你數千忠誠子民送死嗎?」 花拉木汗傲然地道:「笑話!我大漠的勇士只有戰死,沒有投降,他們並不是忠於我,而是忠於他們的理想與信仰,我不會投降,也不可能叫他們投降,即使我叫了,他們也不會聽命。」 他手中的群胡齊聲吼叫,表示支持。 李靖輕輕地歎了口氣:「花拉木汗,本帥以好生之德,才給你們一條生路,但是你自己不想活,怪不得本帥了!」 他手中合旗一揮,陣中號炮齊鳴,大軍端立不動,堡中的胡兒卻亂了。因為他們的背後起火,而且射出了連珠勁箭,更有震天的喊殺之聲。 胡人怔住了,怎麼樣也無法相信,攻擊會來自背後。 因為那兒高峰掃雲,連綿千里,李靖的大軍被阻於堡外,絕不可能繞行千里,由背後攻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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