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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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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此同為江湖一脈,怎麼說幹就幹,一點交情都不講,而且也不打個招呼,這太有悖道義了。」 華玉雙道:「這怪不得我們,是他們失義在先,他們要在太湖水域來插一腳,理應先拜會我們一下才對,神龍門下自恃勢力,不理不睬,我們又豈會怕了神龍門?雖然下手時沒打招呼,但在太湖裡下手,這等於是招呼了。」 李靖對這些情形不熟悉,倒是被問住了。 薛飛霞立刻道:「花娘子,你們還沒有在西洞庭立足,神龍門下已經在無錫生根了,而且神龍門是規規矩矩地做米糧生意,並沒有向江湖朋友分利,這插一腳似乎說不過去,以主賓而言,是你們崛起在後,該你們先來拜會才是……」 華玉雙道:「若是神龍俠張仲堅來到太湖,我們自然會去拜會他,只憑他武揚那點身份,還不值得我們去拜會。再說,那也只是我們與神龍門的事,張仲堅自己嚇得不敢出頭,卻要你們來打抱不平。」 李靖笑道:「張大哥遊俠海外去了,神龍門是我在負責,貴姐妹跟我過不去,我特來負荊請罪了。」 「什麼,你也進了神龍門?」 李靖道:「內人與仲堅兄結為手足,仲堅兄以神龍門托我代為照顧一段時間,彼此俱為至親,義不容辭。」 華無雙道:「好,李公子既然代領神龍門,身份已夠重要了,今天的誤會也就算了,異日敝姐妹當備帖專誠拜候,把過去一些誤會澄清一下。」 她倒是懂得利用機會,居然想把問題推到改天去談。 李靖微笑道:「花娘子,我們的問題很簡單。」 華玉雙道:「再簡單的問題也不能在此刻談。李公子要談的內容無非是討回被劫的糧食與釋放被俘的人員,那都在東洞庭山寨中,找到黃河清才有用。」 她倒乾脆,似乎一句話就可以把事情全說進去了。 李靖卻微笑道:「玉娘子何性急乃爾,釋人、退還失糧這些問題固然要解決,敝人也不會找二位來談這些的。」 華玉雙道:「那,——你要談些什麼?」 「李某不尚空談,也不喜歡說廢話,現在提出條件來,你們也不會考慮的,目前貴姐妹只適合回答一個問題:你們是立刻放下兵器來投降呢,還是要一戰後力盡就縛?」 「什麼?你要我們投降?」 「不錯。因為你們已經沒有第二種選擇。」 華玉雙最是暴烈,怒聲叫道:「胡說!我們寧死也不投降。再說動起手來,我們也未必見得就會輸。」 李靖一笑。「我知道,空口說的話是沒有用的,飛霞、輕雲,你們上去,速戰速決,十合之內,能生擒故佳,否則就下殺手好了!」 薛飛霞與董輕雲答應一聲,雙劍齊出,一人擇定一個物件。華氏姐妹兩人四口刀,也迎住了惡鬥起來。 就在同時,李靖與張出塵相互對視一眼,長劍出鞘,各自一個,也分撲華氏姐妹。 雙刀纏住一口劍已經頗為吃力,那堪突又加進一枝劍,而且使劍的又是高手。先後只是一個回合之差,華氏姐妹二人都沒戰滿十合,就被李靖夫婦過劍身擊昏倒下。 連薛飛霞等人也頗感意外,董輕雲一面綁起俘擄,一面道:「公子,小妹等足可將她們收拾下來的。」 「我知道,她們的刀雖潑辣,但心氣已浮,鬥志早疏,不如你們二人運劍穩練,只是我也看出你們想在十合之內解決對方還不太可能。」 薛飛霞無法不承認,她們技藝雖然較對方略高,但高出有限,十合之內是無法擺平對方的。 李靖又道:「何況,我雖然說了可以下殺手,但真正的目的,卻是要生擒她們,要想合併她們手下的飛鳳軍,就萬萬不可殺死她們。」 「那公子就直說要生擒好了,為什麼又允許我們下殺手呢?萬一我們收招不住,真出了殺著呢?」 李靖笑道:「所以我才報出個十招之限,我知道在十招間,你們不會出殺手的,而且對方在十招間,也一定心生懈怠,不會防到我們出手加入,也因此,我們暴起夾擊,才有十成的得手機會。」 「公子設想雖佳,可是這麼做,難以令她們心服。」 李靖道:「我知道這麼做不夠光明,只不過你們必須要明白,戰陣用兵,與江湖人的拼鬥最大的不同,就是戰陣上但求勝利,不擇手段,兩軍對壘時,從來也沒有什麼限制規矩,否則就是自取滅亡了。」 「這個小妹明白,但華氏姐妹卻是江湖人。」 李靖道:「我不是,你出塵大姐也不是,我們加入神龍門也不是在江湖爭名,此刻也不是江湖人之爭。」 張出塵也道:「飛霞、輕雲,你們必須記住,不能因為對方是江湖人,我們也必須以江湖規矩去對待他們,那樣就由人掌握主動了,不管對方是那一種人,而我們的原則必須把握不變。」 薛飛霞道:「大姐,那麼所謂仁者無敵以及師直為壯曲為志,這又是怎麼一個說法呢?」 張出塵轉向李靖道:「大元帥,妾身才疏學淺,不足以服人,看來這個問題要你解釋了。」 李靖笑道:「可以!飛霞,我若是搬出一大堆道理來解釋,那是狡辯,而且也言不由衷,所以我從切身利害上來解釋,仁者之師,並不是用兵時施婦人之仁,全小信小義而置勝負於不顧,而是以發兵的目的為主,天下紛亂民不聊生,我發兵以解民倒懸,是所謂仁者之師;亂臣賊子,毀我邦家,暴君獨天,殘民以逞,我發兵而討,是為仁者之師;再者,強敵寇我國土,發師以征,理直而壯氣。仁義信守,則是用兵的手段,不投降,不及無辜,不擾民,不略人,不以殺戮為取勝的手段,上體天心,以恕為懷,這才是用兵之仁;至於攻敵之虛,攻人之不備,這都無傷於仁的。如果這麼說你還是不大懂,我舉例子來說明好了。三國時,西蜀聯吳以拒魏曹,諸葛亮以連環計、苦肉計等賺曹操,大破曹兵於赤壁,這個都是施的詭術,卻無傷於仁,再近一點的,如前晉時淝水之戰,謝玄以細作擾亂強敵之軍心,大破苻堅!」 薛飛霞歎道:「公子,這些故事小妹們都沒有聽過。」 「那就難怪你會認識不清了。從事兵亂,必須要熟讀戰史,用兵佈陣與江湖爭鬥不同,那不是一刀一槍,一矛一劍的搏戰,而是數千人、數萬人的大混戰,技藝、武功在這種戰鬥中的關係並不大,決勝之道,在乎智慧、知識與計畫,就像我們此刻對付華氏姐妹,用的是計畫。」 張出塵福至心靈,補充上一句道:「這就是所謂兵不厭詐,乃是技與智的精華,與江湖上的暗算不同,你們必須丟開江湖豪俠的觀念,因為在戰場上沒有英雄,只有勝與負。」 薛飛霞與董輕雲並不是真懂,但她們知道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領域,與虯髯客以前帶著她們所接觸到的環境與圈子完全不同,但也無可否認,李靖的這一套的確高明。 這一戰若是由虯髯客來頓導,戰略就完全不同了,那一定是帶著江湖味的,雙方定下了日期,約定地點,各出精銳,狠狠的幹上一架,憑著卓越的武功壓倒對方,或者是遣出的武功高的好手,冒險沖入對方的山寨,打開門來,再讓大隊人馬沖進去,而後殺得血流成河,敗的一方固然是全軍盡沒,勝的一方也元氣大傷。 這雖然很乾脆,也很殘酷,鮮血淋漓,絕沒有李靖這樣幾乎兵不血刃,就把對方擺平了。 這樣子的戰鬥別說是薛飛霞她們不熟悉。連她們的對手都無法適應,所以華氏姐妹幾乎沒有反抗的餘地就束手就擒了,但無疑的,這的確是最省事、省力的方法。 這個三原李靖,畢竟是與眾不同的。 不但是她們這樣想,連華氏姐妹心中也這樣想著。她們暈厥的時間很短,早就清醒過來了,也聽見了李靖與薛飛霞的談話,而且薛飛霞與董輕雲聽起來還不甚瞭解的道理,她們姐妹卻能完全的明白,因為她們也算得上是將門之後,她們的祖先曾經在東吳大元帥周瑜手下為將。 所以,她們雖然被俘,心中對李靖的佩服卻超過了薛、董二女,也因此,她們被董輕雲由地上扶起來的時候,華玉雙的臉上居然已無敵意,笑著道:「李公子,佩服、佩服。只是你這經天緯地之才,卻用來在江湖上爭雄,不是太可惜了一點嗎?」 李靖微微一笑:「依姑娘之見,李某當如何呢?」 「至少公子應該在朝廷中去求個正當出身。」 李靖哈哈一笑道:「多謝姑娘看得起,但姑娘又安知湖海之中,所求的不是正統出身呢?」 「江湖草莾之中,混不出一個名堂的,個個但知唯利是圖,沒有教化、不守紀律道義!」 「姑娘也未免太看輕江湖人了。」 「我身在江湖,對他們太清楚了,你別看他們一個個嘯聚起來有數千之眾,但只要有一點不對勁,頃刻間可以走得一個不剩!」 「姑娘所指的可是東洞庭的黃河清?」 「不僅是那一處,每一個地方都差不多。所以公子若是指望在江湖上創出一片天下是靠不住的。那些人為勢力所趨,聚集起來看看,似乎聲勢很大,但經不起真仗……」 「姑娘手中有三百名飛鳳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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