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浪子燕青 | 上頁 下頁 |
一三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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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翻弄了一下殘灰,禁不住心頭一陣狂跳,因為祭奠者焚冥銀後不久,剛好遇上一陣大雨,使得這堆冥銀未能完全焚毀,那裝冥鋪的紙包也留下了一角,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一角。 那是生人的下款,居然寫著的是:「不孝女連潔心率兒莫震宇叩焚!」 這個下款太重要了,這證明了連潔心已經找到了她的兒子──那個一直在受著秘密訓練的少年,複出江湖,可能就要掀起一番劇烈的殺戮行動了。 於是他小心翼翼地抬起那一角殘紙,收藏在貼身的腰囊裡,回到船上,也顧不得休息了,正準備吩咐船家連夜啟程往金陵時,岸上施施然來了一個白衣書生,向船家問了幾句,就一直上船來,向燕青一揖說道:「這位見台,在下有事急赴金陵,聞道貴舟也是往金陵去的,不知能否方便一下?」 這書生唇紅齒白,容貌異常秀美,手執描金摺扇,風度翩翩,一見面就給人很好的印象。 花憐憐正待拒絕,燕青卻道:「歡迎,歡迎,四海之內皆兄弟,反正船上空得很。」 那書生含笑稱謝,惜惜道:「爺,船上空處雖多,艙房卻只有一間,你叫這位公子在那兒歇下來呢?」 燕青道:「彼此皆為斯文中人,跟我在一個鋪上擠擠好了。」 那書生連忙道:「這怎麼敢打擾兄台呢,兄弟在地下擱個鋪就行了。」 燕青一笑道:「地下是我這兩個侍兒的鋪位,吾兄難道要跟她們擠在一起嗎?」 書生一怔道:「那更不敢唐突了,兄弟隨便在艙外船頭上坐坐也行。」 「兄台還是第一次出門吧,知道這到金陵有多遠嗎?」 書生道:「兄弟確是初次出門,不知道有多遠。」 燕青道:「船要走半個多月,難道兄台一直在船頭上露宿嗎?」 書生不禁一愕,憐憐與惜惜都抿著嘴笑了,因為當塗到金陵,最多也不過兩天小程,燕青居然說成了半個月,而這書生也相信了,可見對方的確很嫩。 他躊躇了一陣才說道:「出門嘛,也顧不得這許多了。」 燕青道:「天晴還好,如果下雨呢?」 書生的眉頭深皺,差點要哭了,燕青笑道:「而且兄台連被褥行李都沒有帶,風寒露重,在艙外露宿是不行的,還是在一個床上擠一擠吧!」 書生沉吟片刻,才咬咬牙道:「好吧,只是太打擾了,心有不安。」 燕青笑道:「憐憐,把床鋪好,天不早了,也該睡了。」 憐憐把床上的被子展開。 燕青道:「還沒有請教兄台的貴姓大名?」 書生頓了一頓道:「兄弟姓風,賤字玉京。」 燕青道:「原來是風兄,請吧!」 風玉京見床上只有一條被子,神色十分為難,躊躇了半天才訥訥地道:「只有一條被子?」 燕青道:「是的,船上倒是有被褥,可是不乾淨,上面的跳蚤蝨子太多,而兄弟睡覺時,又有個毛病,喜歡脫光了睡,因此不敢用船家的被褥,這是自備的,只此一套。」 風玉京更加著急了,道:「什麼,你睡覺不穿衣服?」 燕青道:「小弟是北方人,北人向有裸眠的習慣,這也不算什麼,連我這兩個侍兒都有這習慣,這在北方是司空見慣的事,風兄是堂堂鬚眉男兒,又何必大驚小怪呢?」 風玉京連忙說道:「不行,小弟不習慣男女混雜一處……」 燕青道:「風兄是守禮的君子,這也難怪,可是這船僅只一間客艙,下艙是船家住的,風兄如果感到不便,可以到他們的榻上去休息,反正他們要輪班行船,一定有空鋪的。」 風玉京皺皺眉道:「他們的鋪乾淨嗎?」 燕青笑道:「連給客人準備的被褥都是跳蚤成群,又臭又髒,他們自己的用具自然更為不堪了,別的不說,光是那股腳臭味,就會熏得人頭昏腦脹。」 風玉京還沒有正式聞到,光是聽燕青說說,已經有作嘔欲吐的感覺,萬分作難地道:「這……兄弟有潔癖,受不了那種氣味的。」 燕青笑道:「出門的人,可不能太講究,將就一點吧!」 風玉京道:「是不是每條船都這麼髒?」 燕青道:「大致差不多,所以我都是自置行李。」 風玉京想了一下道:「今天我在船頭坐一夜,明天再到岸上去買一套吧!」 燕青道:「風兄還不如另外乘一條船的好,我是有急事,所以才吩咐連夜行船,明天也不會攏岸的。」 風玉京道:「我也是有急事,才要求搭貴舟同行,那就這樣吧,兄台先睡,兄弟在船頭坐一夜,等明天兄台起來了,兄弟再睡。」 燕青笑道:「這是條小船,船頭上沒有多大的空地可以活動,除了吃飯就是睡覺,風兄要等我起來……」 風玉京道:「那我就不睡了。」 燕青笑笑說道:「風兄是第一次出門,難怪有許多不習慣的地方,但總不能半個月露宿在船頭上,這樣吧,我跟兩個侍兒在地鋪上擠一擠,把床讓給風兄一人獨眠。」 風玉京道:「這太不敢當了。」 燕青笑道:「沒關係,我看風兄大概是不習慣與人同榻……」 風玉京忙道:「是的,小弟一向是獨眠慣了。」 說著也不脫衣服,一下子鑽上了床,扯過被子把頭也蒙了起來,燕青朝憐憐與惜惜一笑道:「你們也脫衣服睡吧。」 憐憐笑著道:「爺,有生人在艙中這方便嗎?」 燕青道:「沒關係的,我看這位風相公是個讀書人,他會守著非禮勿視,非禮勿聽的聖訓……」 於是傳來一陣輕輕的脫衣聲,以及男女的調情聲。 然後聽見憐憐道:「爺,您能不能等一下,那位風公子還沒睡著。」 燕青笑道:「有什麼關係呢,他是個魯男子,反正也不懂的。」 惜惜歎了一聲道:「這位風公子一表人才,只可惜是個不解風情的木頭人,否則我倒想上去陪陪他。」 燕青道:「那怎麼可以呢,你不怕我吃醋?」 惜惜說道:「爺,您自稱是浪子,氣量不會這麼窄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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