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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月色初上,燕青已經來到了玄武門外,眼前一片火樹銀花,子母劍果然是大手筆。

  他所說的船不是船,而是用許多茅竹編成的水上浮家,整個鋪上了十丈見方的一塊大平臺。

  平臺上面又鋪了地毯,設了一條條的短桌,竟是仿效家庭賜宴的方式,每人居一席。

  秦淮河上的豔姬都來了,個個花枝招展,濃裝豔抹,能歌者歌,善舞者舞。

  平臺用幾十名水夫,處身水中,推著緩緩前進,看來這位紅葉莊主是真的準備一鳴驚人,舉行一次別開生面的豪筵了。尤其在一夜之間,準備得這麼充分,可見他所耗費的財力。

  雖然主人務求秘密,但要驚動這麼多的人,想保密是不可能的,而且還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

  好事之徒,早已雲集在玄武湖畔看熱鬧了,但他們只是看看而已,平臺是上不去的。

  更絕的是子母神劍預先把玄武湖上的船隻也全部包了下來,寧可空著,也不准出租使用,所以當燕青等人上了平臺,緩緩推離岸邊時,那些看熱鬧的人只好徒呼負負,空自罵主人缺德而已。

  子母神劍十分得意地道:「燕兄,兄弟安排的這個盛會還差強人意吧。」

  尤俊道:「難得,難得,莊主此舉冠古絕今,金陵為六朝金粉舊地,但有六朝以來,從無一人豪舉如莊主者,莊主為這一次盛會,花的銀子也可觀了。」

  子母神劍哈哈一笑道:「為招待燕兄這樣的客人,再多也是值得的。」

  龍雨田笑道:「不錯,今日一會後,連帶我們這些做陪客的也沾了光,莊主真是懂得用錢的,錢要花在刀口上才有意思,總共不過幾萬兩銀子,卻可以使幾個人同時哄動天下,這是別的人做夢也想不到的。」

  子母神劍道:「田兄真是煞風景,不過說的也是實話,紅葉莊一向默默無聞,除了余杭一地外,知道我的人不多,這是田兄想出來的主意,說這樣可以使我一夜成名,兄弟先還不信,現在他真的做到了,但主要的還是沾了燕大俠的光,若非款待燕兄這樣一位青年英雄,兄弟最多被人罵聲暴發戶而已,絕對無法成為一段武林佳話的。」

  燕青道:「莊主過獎了,在下不過是一個默默無聞的江湖流浪漢而已,怎敢當英雄二字。」

  子母神劍道:「燕兄客氣,秦淮河畔技懾紀子平,萬花樓上劍挫史劍如,這兩人都是成名多年的武林人物,燕兄這英雄二字,真可當之無愧。」

  說完又笑道:「當然,武林中論英雄,那兩個人還不能算已絕頂人物,比他們高的還很多,燕兄勝過他們也不足以傲視江湖,但如燕兄這般的年青英俊,江湖上還難找上幾個,而年青的美貌客是最受人注意的,所以今日會後,再經好事者一渲染,燕兄就不難成為聞名天下的大英雄了。」

  燕青苦笑道:「原來莊主今日是為燕某揚名的。」

  「那裡,兄弟只是托燕兄的福,借機會讓世人也知道一下紅葉莊而已。」

  燕青覺得機會來了,淡淡一笑道:「其實莊主是為了栽培燕某而已,以柳莊主音年在江湖上陰陽無影鏢的威名,早就是跺腳四海顫的大人物了。」

  柳浩生臉色一變道:「燕兄怎麼知道兄弟的?」

  座上的莫氏兄弟臉色大變,唯恐燕青把他們說了出來,因為他們實在惹不起這號人物。

  但燕青微微一笑道:「燕某幼時流很四海,有幸在關外拜睹風采,昨夜初會時,但覺眼熟,一時想不起來,回來時約略有點印象,卻不敢確定,今夜見到柳兄豪舉後,相信再無他人了。」

  龍雨田笑道:「柳兄,你這個化名用不得了,還是恢復了本名吧,人人都認識,還有甚麼可隱藏的呢。」

  燕青微微一怔道:「田先生也認識柳莊主嗎?」

  龍雨田笑道:「在下若非認識柳莊生,怎麼能在短短的時間內,跟他建下深交呢。」

  柳浩生尷尬地道:「既然燕兄也認出兄弟了,兄弟自然不必隱藏了,其實兄弟沒有別的目的,只是當年在關外,幹的是見不得人的營生,洗手江湖後,歸隱紅葉莊。唯恐大家不恥相交,才換了個名字。」

  龍雨田笑道:「莊主真想歸隱,就該遠離江湖才是,莊主既然要結交江湖人,遲早總會被人認出來的。」

  柳浩生大笑道:「說的是,兄弟歸隱之初,是想遠離江湖,但日子一久,靜極思動,覺得這平凡的日子,不是我們過得慣的。」

  尤俊笑道:「進江湖易,跳出江湖難,並不是江湖陷人,乃人自陷耳,所以昔聞有跳出三界外的高僧,卻沒有跳出江湖的高人,生為江湖人,這一輩子都做定了江湖人。」

  柳浩生大笑道:「高論,高論,尤老弟年紀輕輕,而有這番見識,足見高明,日後我們要好好交一下。」

  尤俊道:「在下很願意攀交,只是身不由己,因為敝上百平兄對莊主卻不無微詞。」

  柳浩生道:「馬百平那小子又怎麼樣。」

  尤俊道:「百平兄認為誼屬同道,莊主來了,應該知會他一聲,稍盡東道之誼,再說如此盛會,也不該把他騙了……」

  柳浩生哼了一聲道:「這是各人的自由,難道我該去投帖拜訪他不成!尤老弟如此說,是不願交我這個朋友了。」

  尤俊笑道:「尤某如果不敢高攀,今夜就不會來了,燕兄轉邀時,曾托我轉告敝局的幾個同道一起來湊熱鬧的,但百平兄沒有明確的表示,他們就不敢來了!」

  柳浩生笑道:「好!老弟真夠意思,咱們要深交一下,今日會後,柳某還準備約大家一起上杭州去盤桓幾天。」

  莫梓似乎不想跟他攀上交情,連忙道:「柳莊主盛情,敝兄弟恐怕只有心領了,最近敝局業務剛有起色,接了幾趟鏢……」

  柳浩生也不在乎他們,笑道:「二位公忙,柳某很遺憾,但燕兄不會太忙吧。」

  莫梓道:「燕青在敝局掛名總鏢頭乃是為了捧敝兄弟的場,除非鏢局出了問題,才要他幫幫忙,平常都不敢勞動他的。」

  柳浩生道:「這就行了,我邀燕兄去玩幾天,貴局的事請放心好了,柳某舊日的江湖情分猶在,我打個招呼,誰也不會找你們麻煩的。」

  莫氏兄弟只好順口答應稱謝,柳浩生又轉向尤俊道:「尤老弟是否肯賞臉呢?」

  尤俊道:「燕兄是總鏢頭,行動自主,在下可沒有這麼好的福氣,行動要聽敝上的。」

  柳浩生道:「沒關係,隆武的鏢師不幹也罷,到了紅葉莊上,柳某不會虧待你的。」

  尤俊笑笑道:「莊主愛顧之情,尤某十分感激,但尤某新補了鏢頭的缺,立了受聘的書,總得聽敝上的指示。」

  柳浩生頓了一頓道:「原來老弟補上了鏢頭。」

  尤俊道:「是的,而且那是長約,幾年之內恐怕都無法自主。」

  他語中暗示自己是天魔教的一份子,柳浩生既是余杭分壇的主持人,就該知道此處的人事是不容自由跳槽的。

  柳浩生想想道:「我找馬百平商量一下,請他上聘。」

  尤俊笑道:「只要敝上能夠同意,在下自然樂於聽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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