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浪子燕青 | 上頁 下頁
三四


  本來那是丁宏的席次,因為他是十大鏢頭之首,馬百平通常都是坐第一主位,今天因為馬景隆來了,他只好移到下首去了,而這第二位元不管如何都是丁宏的。

  馬景隆把燕青接上了第二位元,丁宏的臉色頓時一變,冷冷地過去,拿起銀碟筷子道:「這件東西我已用過了。」

  意思很明顯,這席位原是他的,但席未開,菜沒上,杯盤筷子都排得很整齊,他沒有不滿之意。

  馬景隆也覺得很意外,頓了一頓,才道:「丁賢弟,這是愚兄的不是,愚兄是因為見老弟青年英發,想跟他就近多談幾句話,你多擔待一點!」

  丁宏冷冷地一笑道:「那裡!大哥誤會了,這本來就該是尤俊出的,小弟只是因為與大哥久未見面,才臨時坐下向大哥問候一下,現在正主兒來了,小弟自然該挪位子了!」

  燕青卻笑道:「丁老前輩望重武林,再晚怎敢僭越,再晚只是陪馬老伯少談幾句,略道仰慕後就起來的,前輩不必換位子了。」

  說著輕輕一伸手,卻不知他用了什麼手法,居然從丁巨集的手裡將碟子杯筷都奪了下來,仍是放在原位上。

  丁宏神色一怔,再度伸手去拿,燕青則伸手相擋,杯碟就在桌上,推推拉拉進行了十幾個來往。

  丁宏始終無法觸及那些東西,不禁惱羞成怒,猛地一掌斜切下來,砍在他的手背上!燕青也不招架,聽任那一掌切中,手背上印起一條紅痕,他神色如恒,起立一拱手道:「前輩如何厚愛,再晚恭敬不如從命了。」

  他親自把三種用具拿起來道:「前輩的座位在那裡?容晚輩送過去,以表對長者的敬意,」

  他拿著東西的是左手,被切的也是左手,已經有點顫抖,震得碟子撞著銀盃,叮叮直響!

  這證明他一掌挨得不輕,丁宏倒是怔住了。

  尤俊忙道:「在這裡,今天有兩方面主人,客人卻只有一位。燕兄既然被敝局邀去了,丁老爺子就代表敝局,作為莫氏雙俠的嘉賓吧。」

  那是另一席上的首位,燕青恭恭敬敬地將餐具送了過去放好,恭聲朝丁宏道:「前輩請!」

  他伸出左手,硬拉著丁宏推他坐下。

  丁宏臉色又是一變,但只有他心裡有數。

  他外號火龍神,精擅烈火神掌,剛才那一掌也運足了功力,掌緣就像一條燒紅了的烙鐵。

  雖然僅只切出一道紅印,但是已證明他的火候高出一籌!可是燕青拉他時,掌心寒冷如冰。

  這證明了那年青人練就了寒冰玄陰功,而且是他烈火掌的剋星,根本不在乎他的烈火功。

  那條紅印也是故意放出給他留留面子。

  既感且愧,這老兒倒是性情中人,好勝心切,卻也有輸得起的雅量,立刻一拱手,道:「丁某無禮,萬望老弟海涵!」

  燕青笑道:「前輩說那裡話來,再晚多承前輩掌下留情,否則以前輩的絕世功力,再晚那只手還能保得住嗎?」

  丁宏道:「老弟!你別給我裝臉了,老朽已經用了十……」

  燕青忙道:「前輩只用了十之七八的勁力,再晚尚免可一接,卻已留了痕跡,若前輩全力出手,再晚萬萬承受不住的。」

  丁宏見他一再為自己遮掩,倒也不便過分推卻對方的好意,才訕然道:「老弟弟年紀輕輕,又是在猝然不防之下,接下老朽八成功力一掌,這份造詣,的確是難得難得,回頭我們好好地喝幾杯,讓老朽一申歉意。」

  燕青笑道:「長者賜,不敢辭,再晚的武功不足取,酒量倒是不敢妄自菲薄,頗能喝上幾杯,少時必來拜賜!」

  說著泰然回到座上。

  馬景隆關切地握住他的左手道:「老弟!你沒怎麼吧,丁賢弟八成勁力一掌,挨下來也不輕。」

  燕青的寒冰玄陰心功還來不及發散,掌心仍是冰涼的,馬景隆一握之下,心中了然道:「難得!難得!你居然沒受傷!」

  彼此相視一笑,別的人雖然不瞭解內情,但也知道丁宏的脾氣,不是硬把子,不會使他改變態度的,就算看起來是燕青吃了虧,但他在不及防備之下挨一掌而不變動也的確足以自豪

  因此擺上菜後,觥籌交錯,極道傾慕之忱,尤其是另外那幾家鏢局的負責人,對莫氏兄弟羡慕萬分,暗自作悔當初腦筋不夠靈活,眼力也不夠足,否則這個年輕好手,應該早就搶了過來的。

  燕青不但氣度豪,酒量更豪,會武的人多能夠喝幾杯,他的酒量卻不僅是幾杯而已。

  人家敬他的酒,他從不推辭,而且立刻回敬,全樓三十多人,他一個人喝了將近全部酒量的四分之一。

  喝的是陳年竹紹,也就是紹興酒中之極品竹葉青,色泛淡綠,進口微甜而後勁大。

  普通是論斤計,量大的人可以喝十來斤,可是燕青灌下去已有幾十斤了。

  身上不冒汗,只有張口之間,呵呵白氣,那是以內力將酒中水分蒸出,酒精則全部留在肚子裡。

  青萍劍史劍如道:「燕老弟,令師三白先生與在下有數面之緣,也知道他豪於飲,都不知道老弟的酒量尤勝於令師!」

  燕青笑道:「再晚是先師退出江湖後才追隨杖履的,先師說退出江湖後,放下武事,將精神全部放在酒上了,他老人家將自己三白之名改成了三石,每日非三石不快,前輩是在後幾年見到先師,就知道先師的酒量,比當年不知深進多少倍,再晚是萬不敢望其項背。」

  一石百斤,三石為三百斤,一個人在一日間能喝下這麼多,簡直難以相信,但看了燕青的酒量,幾十斤下肚而若無其事,又不能不信。

  史劍如又道:「老弟的話,史某不敢不信,但老弟說令師退出江湖後,也同時放下武事,則史某又不敢相信了,看老弟的表現,似乎也較之令師高出一點。」

  燕青道:「這個再晚倒不知道。」

  史劍如道:「史某絕不說假話,」

  燕青一笑道:「先師放下武事,只是不理而已,卻沒有停止思索過,三石落肚,他老人家體力雖差,思路卻特別靈敏,許多武學秘奧,都予醉中得之已授,他還常歎說,早知酒有這麼大的好處,當年就該叫三石而不應限於三白了,前輩可知先師取名三白之意。」

  史劍如道:「這個可不知道。」

  燕青道:「先師好酒,無事常常一杯在手,有事卻連浮三白,因以為名,據說他老人家與人交手時,往往中途停手,喝下三大白後再繼續下去!」

  史劍如道:「這倒是有的,因為令師一生從不與人結怨,交手也只是為了切磋,所以盡有餘暇停下來喝兩口酒。」

  燕青道:「先師說這是一個秘密,他遇到一手無法破解的精結時,只要停下來喝三大白,就能想出解法,所以先師一生武功都得之於三大白,他說當年若不是好動,浪費了許多時日,每日三大石,根本不必出去向別人討教了,就是在家裡也能使武學精進,只可惜三石雖能啟智,卻無法力行,所以再說就成了他老人家的練功之具,他想出來的功法招式,就由再晚演練,再晚的表現如能優於先師,或是此故。」

  史劍如哦了一聲道:「難怪老弟的表現,遠超出令師三白功力之上。」

  燕青道:「那本功笈前輩見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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