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彩鳳飛 | 上頁 下頁
一一


  他早已安排妥當,兩天前就把本門的金龍劍式十八手作一番苦練,在最後的「龍行八方」那一手上,故意留出個破綻,裝得似有呆滯,無法一揮而就,整整的兩天,他都停頓在這一式上,相信那一式上那個神秘客一定看在眼中,也必然會在今夜前來作一番指點,所以他在靜室中,再三反復練習這一招,足足有半個多時辰,練練停停想想,然後再練,直到三更過後,他才疲累不堪,伏案假寐。實際上他卻是閉上眼睛,養精蓄銳,準備著那個神秘客的光臨,就這樣靜候半個時辰,遠處更鼓四擊,他真的有點睡意朦朧時,忽然身上微涼,燭光輕搖,他才陡地一驚,知道人已經進來,心中一則以驚,一則以喜。喜的是那人終於來了,驚的則是那人的輕身功夫與手腳的輕捷,這是一間秘室,門窗都關得緊緊的,那個人必須撬開窗子才能進來,以自己耳目之敏,居然會毫無知覺,假如不是突生的涼意,他簡直不知道人已經進來了!

  但他還是沉住氣,伏案不動,屏息以待,慢慢地他感覺到有人在他身上披蓋了一件外衣,眼角輕瞇,只能看見一支細白的手,又放了一張字條過來,纖長的手指,尖尖的指甲,都證明那是一支女人的手,只是手背上微凸的血管顯示出這雙手的主人年紀已經不輕了。他仍然不動,眼縫中看見一個身穿黑衣,窈窕的影子飄向窗外,輕輕放下窗門時,他才突然地跳起來,搶到門外,他早已勘察過了,那扇窗外是一道兩丈多的高牆,窗與牆之間只有兩尺來寬的空隙,一端是封死的。來人雖然從窗中出去。仍然必須從門口經過,所以他早就將門栓拔掉,一穿而出,準備用那條死弄堵住來人。

  等他沖到門口時,果然看見一個黑衣人站在窗前,似乎被這突然的變動怔住了,但也就是一剎那的時間,等傅玉麟單手橫劍,準備進一步問話時,那個人忽然平地升空,直冒兩丈多高,飄身落在牆上,然後朝外飄去。傅玉麟驚得呆住,一縱兩三丈不足為奇,稍具輕功底子的人都做得到,以他自己的造詣,還可以達到四、五丈的高度,但必須有足夠的距離斜沖而騰,在兩尺多寬,僅可容身的死弄中,直升兩丈多高,那簡直是不可能的事。但他也只呆了一下,隨即利用一丈多長的死弄長度,縱身上了折轉的邊牆,移目追視,但見那人已縱身牆外的一座五丈多高的假山上縱去,腳才點上假山,忽然假山背影裡又冒出一條人影,橫劍朝那人砍去,口中還喝道:「什麼人膽敢闖入天道盟來擾亂,躺下!」

  那是莫秀秀的聲音,傅玉群急忙喊道:「秀秀,使不得,攔住他就行了,不可下殺手!」

  可是喊得仍太遲,莫秀秀不明就裡,出手就是飛鳳劍式中的殺著「風凰三點頭」一劈三變,分攻上中下三路,根本是收不住的,眼見那人即將飲刃劍下,不知怎的,那人身軀急翻,利用一足輕點,再度升空,而且還在空中伸手輕輕一點莫秀秀的後腦,手法奇疾。莫秀秀嚶嚀輕呼,抽身倒地,直摔了下來,傅玉麟情急,連忙跳下去,剛好接住莫秀秀,沒讓她摔在地上。那人點倒莫秀秀之後,見她摔下假山,倒是頓了一頓,見到傅玉麟接住了莫秀秀,才安慰地籲了一聲,跟著雙足輕頓,像一頭長了翅膀的夜鳥,飄空而逝。

  傅玉麟自然無法再去追趕了,首先把莫秀秀抱進了屋子,仔細一檢查,才發現莫秀秀的垂陽穴上受制,那是死穴之一,但對方落指極輕,僅僅使她昏厥而已,連忙將她拍醒過來,莫秀秀第一句話就問道:「那個人呢?」

  「走掉了,秀秀,你也太莽撞了,那人的武功極高!而且對我們的劍法武功極為熟悉,你怎貿然出殺手呢?」

  莫秀秀頓了一頓才道:「是啊,我施展出飛鳳劍法,除了熟知虛實的人,絕對躲不過,這個人居然躲開了不說,而且還能出手反擊把我點倒,我們的師父都沒有這份身手,這個人是誰,他是幹什麼來的?」

  傅玉麟苦笑道:「我知道就好了,我安排了這麼許久,就是希望知道這人是誰,那曉得還是沒成功……」

  「你已經知道這個人會來?」

  傅玉麟輕歎道:「可以這麼說,我雖然沒有十成把握,但算得准此人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一定會來一趟。」

  「那你為什麼不早說,我們也可以預作安排!」

  傅玉麟搖頭道:「沒有用的,此人在天道盟中來去自如,地形極熟,我的一舉一動俱在眼中,如果預作安排,他就不會來了,何況以他的身手來看,埋伏的人再多,也攔不住他,以你的劍法身手,尚且一樣受制……」

  莫秀秀驚道:「那倒是真的,這人是誰呢?會不會是白雲殘。只有他才有這種功力!」

  傅玉麟道:「絕不會,這個人的來意很善,他是指點我的武功而來的,白雲殘會這麼好心嗎?何況我從一切徵象判斷,這人多半是個女的,年齡約在四、五十之間。」

  莫秀秀不通道:「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傅玉麟這才取出一大批收藏的字條連同今夜新得的那一張,同時又把今夜觀測所得說了一遍,兩人都驚異不已,這時裘三豐也聞聲而來,因為今天是他輪值,聽見莫秀秀的呼聲後,趕來問訊的,他一進門就道:「盟主,沒發生什麼吧!老朽聽見有人在這兒呼喊好像是莫姑娘的聲音,剛才看見一條人影由花園中竄出來,老朽追了上去,但此人身法太快,一追就追丟了。」

  傅玉麟已把字條收起,也不願說出詳細的情形,淡淡地道:「沒什麼,我正在練功的時候,發現有人窺探,剛好秀秀也來了,把人驚跑了,會期在即,豪傑盟的人也在暗中蠢動,這些事總是免不了的!」

  裘三豐見他們都安然無恙,才松了一口氣道:「只要盟主安然無恙就好了,由於各路盟友來得不少,為了接待事宜,大家都忙了一點,對總壇的防備稍見鬆弛,今後自當加強,盟主自己更應該特別小心!」

  傅玉麟笑道:「我知道,今天是我最後一天練功,從明天開始,我要養養精神,準備盟會的事宜了。」

  裘三豐道:「是啊,盟期那一天,挑戰者可能不少,這兩天老朽等四下訪問,發現他們的態度都十分曖昧,好像淩盟主易位之事,大家都知道了似的。」

  傅玉麟道:「這個他們不會知道的,到目前為止,只有你們四位與陸大彪知道,我相信你們不會告訴別人。」

  「那為什麼大家都不似先前恭順了?」

  傅玉麟道:「第一是四位受人暗算中毒的事,可能已經流傳出去了,大家以為淩盟主雖然功參造化,但沒有四位頂一頂,盟主的位子恐怕也難以保得住,第二是上官夢雲與方憶霞連劫了天道盟友的五家鏢旗,天道盟都沒有表示,他們認為天道盟的威信已不受重視了。」

  裘三豐想想道:「這也可能,都是老沙的主意,要將奪回的五面鏢旗在盟會還給他們,不准宣揚出去,否則他們對盟會的態度,一定會改變得多。」

  傅玉麟笑笑道:「沙老也是一片好心,想在那時候宣佈此事,使大家增加對我的好感,我並不想藉此示惠,即使我不當盟主,也不能容許宵小橫行不法的,這是理所應為的事,但沙老如此盛情,我也不便推辭,最主要的是我不願讓大家太早知道淩盟主是選了我來接任的事,只好由著他去了,但請裘老放心,有四位的幫忙,以及淩盟主的重托,我一定會盡力去爭取這個榮譽的!」

  裘三豐歎了一口氣道:「淩盟主看中的人是不會錯的,從盟主替我們解毒的功力來看,較之淩盟主尤為精深,但本屆盟會恐怕枝節很多,就是淩盟主自己在此,恐怕也難以保持蟬聯,因為怪事太多了。」

  傅玉麟道:「裘老可以說說有什麼怪異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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