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彩鳳飛 | 上頁 下頁


  於是兩個人再度搜身,終於找到了另一個布囊,裡面藏著一枝金光燦燦的小劍,劍身上刻著「替天行道,天道無虧」八個篆字,另有一封淩寒水的手書,寫得很簡單,寥寥數語「餘因事須往西地一行,歸期難蔔,茲將盟主信符交來人帶回,並托其代行盟主職務,伏維諸君賜予贊助!」

  莫秀秀道:「麟哥!你看我說得不錯吧,師父並沒有指定要我接任,可見他老人家算准我會轉求你的。」

  傅玉麟肅然一拜受劍,然後道:「目前我們還是讓他帶著這張面具,算是我們的師父吧,等白雲殘伏誅,真相大白之日,我們再來啟靈重新安葬,那時你再以赫連秀秀的身份前來叩謝這位仁至義盡的叔叔對你的照顧之恩。」

  莫秀秀惻然垂淚,兩人一起動手,掘了一個深坑,將淩寒水的屍體埋了下去,踏平浮土,兩人又拜了幾拜,然後傅玉麟才道:「走吧,趁著天黑趕路,明天一早就可以到達秦中天道盟總壇,說不定還有一場麻煩呢。」

  當他們兩人的身影在黑暗中消失時,丘峰深處潛來一個半老的婦人,把浮土扒開,捧著淩寒水的屍體,經過一陣推拿後,淩寒水的身於居然又動了,這婦人又在他口中喂下了一粒丸藥,片刻後,淩寒水的眼睛睜開了,瞧見那婦人,身子一陣震撼,失聲道:「九霞……大嫂……」

  那婦人執著他的手,歎聲道:「寒水,你這是何苦呢,十五年來,你對孩子們盡的心也夠了,何必一定堅持一死呢?那玉麟是你的孩子吧。」

  淩寒水頓了一頓道:「是的!你不會怪我這麼做吧。」

  婦人道:「不會的!而且我很高興你這麼做,我們之間的情天缺憾,讓他們去彌補吧!玉麟自己知道嗎?」

  淩寒水道:「不知道,他一直是我的妹妹撫養長大的,始終把我的妹妹妹夫當作他的親生父母!」

  「他自己的生身母親呢?」

  「死了!生下他就死了,當時我娶她,只是為了安大哥的心,所以婚後我很少回家,她就鬱鬱以終了。」

  婦人一歎道:「寒水,我感到對你很虧欠,更感到對她抱歉,所以這十幾年來,我一直想找機會報答你。」

  淩寒水想想道:「你頸上的創痕都好了嗎?」

  「早就好了,你也是的,明知道我身邊也有一顆活命金丹,為什麼偏偏用你的那一顆呢?」

  「那時間我怎能在你身上亂摸呢?何況我用不著。」

  那婦人又一歎道:「幸虧你留下那一顆在我身邊,今天可以用來救你,否則今天我就無法救活你了。」

  淩寒水輕歎道:「你實在不必救我的,那顆金丹該給孩子們留著,說不定他們更需要呢。」

  「不!你對秀秀的一切都夠了,不必再多給她什麼了。」

  淩寒水想想道:「這些年來你都在哪裡?」

  「在一個地方隱居著,每年都來趕一次你們的約會。從你化裝教秀秀武功開始,我就知道你的用心了,我也明白你的個性,不把事情作一個交代,你是不會罷手的,所以我一直壓制著自己不出來見你,也一直在等這一天。」

  淩寒水忽而一笑道:「你真了不起,別的不說,五年來你一直在這兒看我決鬥,我居然會沒發現你。」

  婦人苦笑道:「我得力於一個閑字而已,閑中無事,我只好在練功上消遣,但也只是為著消遣,功力再精深也沒有用,現在我的確沒有任何雄心了,唯一的心願就是報答你,寒水,你用心太苦了,給秀秀的信上為什麼不說赫連達是我刺死的呢,而你要獨承罪過。」

  淩寒水苦笑道:「劍是你刺的,大哥的死卻仍然咎在我,因為照當時的情形,那粒保命金丹應該先救他的,我卻用來救了你,再說你憤急出劍,也是為了我,你與大哥的感情並不好,絕對不會因而生嫉……」

  婦人俯下頭道:「是的!我不為嫉妒,而是為了憤怒,我為了稟承師命,作了多大的犧牲嫁給了他,他還做出那種事,叫我怎麼不恨他入骨呢。」

  淩寒水忙道:「那不能怪大哥,他是受人陷害的。」

  婦人冷笑道:「寒水,事後我都知道了,你何必又替他隱瞞呢,那個女的根本是他的姘婦,要不我只殺了赫連達一人,你為什麼連那個女的也殺了,你無非是在保全他的名譽而已。」

  淩寒水道:「可是那次他確是被點中了穴道。」

  婦人道:「這我曉得,白雲殘點中他的穴道,做成他強暴之狀而已,實際上他們早有私情,若非他在忘情之際,白雲殘又怎能點住他的穴道。」

  淩寒水道:「總之,我對大哥一直有愧疚之處。」

  婦人道:「愧疚之處是有的,但你補償得太多,尤其是替我掩蓋了殺夫的行為,不過想想赫連達也死有餘辜,他另找女人不可恨,可恨在他不該勾引部屬的妻室,醜事如果傳了出去,我們都不能做人,我刺出那一劍時,心中毫無疚意。只想一死了之,偏偏你又救活了我。」

  淩寒水道:「怪不得大哥,你冷落他,那個婦人又勾引他,人有的時候總是難免糊塗的。」

  婦人道:「那能怪我嗎?」

  淩寒水道:「不!怪我!如果我勇敢一點,寧可抵抗師命而娶了你,事情不會如此,如果你們婚後,我不跟你們在一起,你也不會時常冷落他,這還是怪我不好,我既然揮慧劍斬斷了情絲,卻又想時時看見你……」

  婦人默然片刻才道:「寒水,你勇於自責,把一切過錯都攬去了,我還說什麼好呢?現在一切都過去了,你把秀秀也培植出頭了,還是談我們的問題吧。」

  淩寒水道:「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問題?」

  婦人道:「你救活了我,沒一個人知道,今天我又救活了你,也沒一個人知道,在這世界上,我們兩人都死了。但在我們的世界裡,我們還有一段歲月,我隱居的地方是個人跡不到的荒山,到那兒去過完我們剩餘的歲月吧。」

  淩寒水的臉上現出一陣猶豫的神色,婦人又道:「你別解不開心裡的死結,就算我是赫連達的妻子,為他守了十五年的寡,現在也有再醮的自由了吧。」

  「可是大哥的死……」

  「赫連達是我刺殺的,不為別的,為了他與部屬的妻子通姦,有違天道盟的誡條,他也該死,何況造成他死亡的原因並不是一兩個人的錯,還有白雲殘的陰謀在內。」

  淩寒水仍是沉吟未決,婦人道:「除非你的心……」

  淩寒水苦笑道:「九霞!你該知道我的心,我救活了你,就是想到有一天會與你團聚的,可是現在尚非其時。」

  「你還要等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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