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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楚平道:「尊大人也是武林中人嗎?」

  裴玉霜道:「真正的雲豹劍法是源自裴家,但我父親天資較鈍,無法運其大成,李南山的雲豹劍法是得自我母親攜去的劍法,加以研練後,又深進了一層比原來的精妙多倍,所以倒不能說他偷了裴家的劍法。」

  「我是娘踉李南山所生的女兒,他們情戀之時,我才只一歲,我父親把我帶回去後,愛屋及烏,對我特別鍾愛,所以我才姓了裴。」

  楚平道:「難怪豹隱老人一直不敢去見大姐。」

  裴玉霜歎道:「上一代的事,只會使彼此痛苦,最好是一個你所愛而不愛你的人。這樣才不會造成太多的痛苦,可是錯了,我選擇了歐陽善,是因為他把另一半的感情放在華姐身上,可是華姐,下嫁龍千里後,他們之間似乎只有淡淡的友情,找不到感情的成分了。」

  「我的脾氣很壞,對歐陽善近乎苛求,我是要逼他愛別的人,假如他跟王丹鳳有情,我一點都不覺得難過或嫉苦,可是他受了暗算,臨死前拼將一點餘力,為我雕了那十八尊人像,我才發現我錯了,歐陽善對我用情太深,我又傷害了他,從那個時候,我才知道愧對太多,也是那三天愧恨煎熬,使我白了頭髮。」

  楚平歎了一聲道:「是的,歐陽師兄從沒有說過他愛的是誰,當龍千里告訴我說他以前曾經鍾情于華無雙,我還不太相信。」

  裴玉霜一笑道:「他們不讓我知道歐陽善曾經對華姐有過情意,其實我那會不知道呢,那兩口子都以為他們為了友誼,作了感情的犧牲,這一點我倒是承認的,因此我也裝糊塗,使他們繼續維持他們的想法不是很好嗎?」

  「大姐,你實在很偉大!」

  裴玉霜道:「所以我才希望你對燕玉玲稍微好點點,即使你完全不去愛她,也不要拒絕她,何況你的如意坊的確需要一個能幹的內助,分提起你一半的責任,而使你能在八駿友這邊多做點事,接受燕玉玲還有個好處,她不會影響你去愛別的人,因為像她那樣一個安份知足的女孩子,只要求自己的一分歸宿,絕不會獨佔的。」

  楚平覺得很難回答,乾脆開玩笑地說道:「大姐,跟她只講過幾句話,怎麼會如此地瞭解肯定呢?」

  「因為她沒有野心,我看她下樓艙到頭的那一手空中轉折身法,無疑地已臻輕功的頂點,輕功到了那個境界,,在運氣與內力方面,也一定到了相當火候,像她那樣的身手,放眼江湖也不多見,如果想成名的話,早已名噪天下了,但她幾年來只是沒沒無聞地隱劍風塵,由此可見她是個沒有野心,與世無爭的閒人。」

  楚平只有笑笑道:「等到了金陵,大家見面後,還有一段相處的日子,慢慢再說不好嗎?反正我記住大姐的話就是了。」

  裴玉霜道:「光記住不行,你必須給我一個答覆。」

  楚平皺眉道:「這種事怎麼個答覆呢,萬一她沒有那種意思,大姐貿然去一說,碰了一鼻子灰,以後連見面都不便了,不如聽其自然的好,水到自然渠成,我說記住大姐的話,就是表示我不會使她失望……」

  裴玉霜笑笑道:「那就好,現在你去忙吧,要改變行程,通知大家,恐怕還得費一番事,還是早一點的好。」

  楚平笑道:「大姐放心好了,我要挑的和程途雖然碰不到面,便是在半個時辰內,卻可以把資訊傳到每個人手中,因此到明天我再通知他們也來得及。」

  裴玉霜道:「平弟,這一路行來,都是安然無事,我覺得你過於小心了一點。」

  楚平正色道:「大姐,寧可有備無患,即使這一切的努力都是白費,但只要換得大家平安,也就有了代價了,歐陽師兄的前車可鑒,八駿友如果再損失一個人,就難以彌補了,我們必須小心,龍大哥所以把調處的工作交給我,就是因為他對東南的情況不熟,而他的人手耳目也無法遠及江南的緣故。」

  裴玉霜歎了一口氣道:「以前我們都是接到通知,就到某一個地方,幹什麼事,從來也沒想到暗裡還要如此周密的安排,看來行俠江湖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楚平笑道:「那也不儘然,單騎天涯的遊俠多得很,但那些人只得興之所至,遇上一兩件不平的事情伸手管一下,遇上了聲勢較大的對手,只有逞死一攔,或者袖手退卻而已,八駿友這些年來,剪除了強梁惡霸,沒有一個是容易對付的,那必須要靠周密的計畫與充裕的人手,平心而論,我對龍老大是十分欽佩的,二十年來,他安排的許多大事,沒有犯過一點錯;實在很不容易。」

  裴玉霜笑道:「華姐,說一切都是她在幕後主持,你信不信?」

  楚手搖頭道:「我不信——有些事是女人做不到的。」

  「怎麼!這樣瞧不起我們女人?」

  「小弟怎敢,但事實也不能抹煞,女人受許多的限制,有些地方是無法跟男人比的,因為女人較為穩重不肯冒險,像你們前年力殘天狼堡中九雄,實力懸殊,真要力拼的話,人力是不夠的……」

  「可是我們還是做了,化整為零,一個個地把他們引出來,加以狙殺,瓦解了為患湘西的一個大惡勢力。」

  楚平道:「不錯,我事後遇見過歐陽師兄,談到了這一次戰役,可以說是轟動武林的一年大事,而精彩的是直到九雄中最後一個伏誅,都沒有人知道是你們所為,這一次行動中的許多細節,或許是龍大嫂策劃,但毅然決定這一次行動,恐怕龍老大的魄力。」

  裴玉霜一歎道:「不錯!那一次行動前,大家倒是很隆重的計義過,我踉華姐反對,龍千里跟病書生卻力持執行到底,不能因為對手太強而袖手,如果只控吃得掉了下手,八駿友只是欺弱畏強之輩,應當算不上俠義了,就是這番話使我們決定了行動,看來你對龍千里倒是相當瞭解。」

  楚平一笑道:「男人瞭解男人總是容易些,女人對男人的瞭解卻總是有距離的。」

  「什麼樣的距離?」

  「女人對相干的男人漠不關心,從不想去瞭解,對關心的男人瞭解,卻只是去找他的缺點,而從不去發掘他的優點。」

  「你認為我們女人就這麼小心眼?」

  「這並不是壞話,你們找男人的缺點不是挑眼而是想去幫助他,而我們只看別人的優點,卻是找出與自己意氣相投的地方會結交他,所以肝膽相照,則成生死刎頸之交,發生在男人之間多一點。」

  裴玉霜輕歎了一聲,不再抗辯了,因為這的確是事實,兩個男人可以在萍水相逢之下結成生死之交,而兩個女人之間,即使親如手足,也無法產生那種激越的情感的,兩個女人長久相處能不生磨擦,已經是很難得了,她們在天性中就缺乏了合群氣度。

  兩天以後,他們到達了六朝金粉的古都——金陵。大明原來也建都於此的,成祖的靖難之由逼宮,使建文帝出亡海外,改都於大都燕京,然而祖陵還高在金陵,此地仍然是江南繁華之最。」

  秦淮金粉,更是名聞天下,入夜笙歌不歇,從唐時至今不輟,數百年來,成為第一風月之地。

  小杜杜牧之有詩曰:「煙籠寒水月籠紗,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獨唱後庭花。」

  二十八個字中,道盡秦淮的風月,這兒的人似乎都被紙醉金迷的生活麻痹了理智,除了享樂之外,不知人間有何事。

  楚平與裴玉霜現在就有這樣的感慨,徐徐策步河畔,聽見那河上笙歌以及猜拳行令的歡笑聲,裴玉霜道:「我若是找到尋風流詩人的墳墓,一定要他的碑扳起來鞭牌三百,商女不知亡國恨,這簡直是胡說八道,沒有這批不知亡國之恨的客人,商女那有唱後庭的花的心情」

  楚平一笑道:「大姊這個脾氣發得沒來由,牧之詩意,何當專指商女,只因為當時一般士大夫耽于遊樂,他是借弦而歌,真正罵的,還是那些商賈貴族,他的心裡跟大姐是一樣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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