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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楚平笑笑,說道:「應該是如此,否則她怎會早不到遲不到,偏偏在我們勝利時才出面賣好呢,如果我們毒發為司空湛等所殺她就少了一分顧慮,何樂而不為呢?正因為看到司空湛失手,而我們又沒有中毒的象徽,才趕緊出來賣交情了,由此可見,她並非沒有謀我們之心,只是不敢得罪我們而已,所以我還是接受了她的解藥,讓她知道我們並無解毒之能,只是暫時壓住毒性而已。」

  「可是我們也說出自行往訪黃陂醫隱,無須領她的情。」

  楚平笑道:「根本沒有這個人。那是小弟杜撰的,為我們擁有押忽寶珠之事作個掩飾,現在有瞭解藥,我們大可順理成章,不必再多繞一趟黃陂了。」

  龍千里沉吟片刻才道:「這件事波詭雲橘,使人摸不清頭緒,我真被弄糊塗了。」

  楚平道:「王丹鳳已經向我們下了手,自然不會到此為止,我們等著她下步行動好了。」

  「假如不是甯王,又是誰要對付我們呢?王丹鳳跟我們沒有私怨,她究竟是為了什麼?」

  楚平歎道:「小弟也弄不清楚,如果說王丹鳳是真心要對付我們,她不會用那麼輕微的藥量,而且大可在我們乍離五鳳堡時,就阻截我們,根本不給我們從容解毒的機會,所以小弟要放過王丹鳳,就是想弄清她真正的意向。」

  其餘六個人也都為這件事弄得糊塗了,裴玉霜忽然道:「王丹鳳不是殺死歐陽善的兇手。」

  楚平一怔道:「大姐怎麼知道的?」裴玉霜道:「從她的劍法上知道的。」

  「她的劍法,她施的劍踉大姐有關嗎?」

  「看起來毫無關係,其實只有我們兩個人心裡明白,她的劍勢跟我的劍路前後是相連貫的,不是在引發我的前一式,就是在彌補我的下式,我們倆前後打了三百多招,看起來是在拼命,其實是在相互喂招而已。」

  這番話把所有的人都聽呆了,尤其是楚平,他更是難以相信地問道:「你說她使的也是雲豹劍法。」

  「我的劍法是跟母親學的,她老人家從娘家帶來的劍式,直到我舅舅豹隱老人李南山窮加鑽研,把它發揮盡致,因而才創下了雲豹劍法之名,而且也使學劍者較易入門,但在最後的境界上,仍然要靠各人的天分與鑽悟。」

  這番話對雲豹劍法作了番說明,並沒有回答楚平的問題,因此楚平張張嘴,但裴玉霜沒待他開口就接下去道:「雲豹劍法沒有成式,沒有起手式,前後變化有固定的秩序,只有學過這種劍式的人才能看得懂,王丹鳳使的也是雲豹劍式,但是所承不同,我們在交手後就互相發現了,因此我們只是在互相交換心得。」

  楚平道:「她是豹隱老人的門下?」

  裴玉霜道:「假如病書生的那些劍式是從我舅舅處學來的,那麼她就不會是我舅舅的門下,因為我們的劍式變化各有奇奧,也互有長短,在那次交手中,我們互換了心得,使我們對這套劍法更瞭解透澈。」

  楚平想想才問道:「大姐何以知道不是兇手?」

  裴玉霜道:「學過雲豹劍式的人絕不會彼此傷害,這是一個傳統,她一出手就等於向我說明了。」

  「你們之間交談過沒有。」

  「沒有交談;只有她抽空傳聲向我說了幾句話,司空湛也不是兇手,只是代人受過,我會繼續追,但希望你幫助我,一直把我當兇手盯著我。」

  「她為什麼要這樣說?」

  「不知道,因為我們沒機會多作交談,我也不便問,因為她先就警告我,要謹慎言行,莫動聲色,暗中有人窺視,形勢很險惡。」

  楚平道:「我也看出來了,目前江湖形勢變化萬端,令人撲朔難離,難以理解,她還說什麼了」

  「天下即將有大變,唯泰然處之,各盡其心。」每個人點點頭,他們都有這個感覺,整個江湖有山雨欲來的野風微雲,已經在慢慢的釀醞中了。

  楚平想想道:「對她下毒的事,她怎麼說?」

  「為掩避耳目,不得不如此,然而她用量極微,她的姐姐很快就會送解藥過來,要我們別著急!」楚平歎了口氣:「她們姐妹相互間的連契嗎?」

  「沒有,她最後說的一句話就是,提防我姐姐。」

  龍千里笑道:「楚兄弟,這樣一來,就把你的推想完全推翻了,好容易我們認為抓到頭緒,現在全斷了。」

  楚平卻笑笑道:「但至少對我們是好事,我們在敵人中有了個朋友了。」

  龍千里道:「問題是王丹鳳能夠信任嗎?」楚平笑道:「裴大姐說她可信,就絕不會有問題了,雲豹門中規律極嚴,絕無不肖弟子,可是裴大姐,既然跟王丹鳳已有了默契,為什麼她走了之後,你還那麼氣勢凶凶的,我還以為你真的生氣了呢!」裴玉霜的臉第一次綻出了一絲笑容:「是王丹鳳提出要裝的,她說我們處於敵對狀態,對她的行動大為有利,我少不得也要做作一番了。」

  龍千里笑道:「真沒想到五娘也會裝假了,以前總是喜怒都形之於色,胸中藏不住一點事的人。」

  裴玉霜黯然一歎道:「你們都這樣想嗎?」

  龍幹裡道:「是的!結盟二十年來,大家都認為你是最直率無偽的一個人。」

  裴玉霜苦笑一聲道:「所以歐陽一直以為我人如其名,是個冷若冰霜的女人,一直到他死前才對我表達出他的心意,就為了我這麼一點冷傲,換來了這終生的遺憾,我真不知道真該怪自己,還是怪你們的好。」眾人一陣默然,尤其是龍千里與楚平兩個人,對看一眼,彼此都覺得很難說話,歐陽善對裴玉霜一往情深,這是二十年來一向公認的事實,但是龍千里知道歐陽善最初鍾情的是什麼人,楚平也知道這位師兄對裴玉霜的感情究竟持著怎麼樣的態度,但是他們都不忍心揭穿出來,那對裴玉霜實在太殘忍了。楚平從身邊取出了王金鳳給他的瓷瓶,傾出一把藥丸,分給每人一粒道:「大家吞下去吧,別辜負了人家一片好意,雖然我們已經不需要了,但是得做做樣子。」

  龍千里道:「有這個必要嗎?」

  楚平道:「小弟單騎落後,就是為了探測一下五鳳堡的意向,我相信是有些必要的。」

  龍千里愕道:「怎麼,有人在監視著?」

  楚平笑笑道:「後面沒有,正因為王金鳳沒有跟下來,小弟才覺得有些必要,她把王致遠先行支開,雖說是去追索那引進垌苗,但實際上是監視我們的行動,前面有一道山崗,如果一個內家高手極目遠眺,大致約略可見。」

  龍千里望望那道山崗,駭然道:「這至少有幾百丈呢,在那裡能看到此地,妹妹個人的功力還了得。」

  楚平一笑道:「那也沒什麼了不起,他不必看到細微的動作,王金鳳給我的這口瓷瓶光澤特異,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光很強,那是景窯的精製品,普通裝藥的瓶子不會如此考究,而且這瓶子原來也不是裝藥的,其作用可知。」

  龍千里又道:「現在已接近黃昏了,如果我們再等一下天黑了才服用解藥,他們又何從得知呢?」

  楚平笑道:「這是一口夜光瓶,是用夜明珠磨碎了滲入瓷釉中燒制而成的,在黑暗中自行發光,舉世一共有十二口,五鳳堡對我們的確是不惜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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