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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王丹鳳道:「楚公子,價錢多少隨你說,只是我目前恐怕無法付給你,至遲在一個月內,我會籌付給你,請你相信我。」

  楚平道:「五鳳堡五小姐的擔保還會有問題嗎!不過價錢方面我無法預計,要等完工後才能知道,因為這種翠玉舉世難尋,或許在一方翠玉中,只能取用其中的一兩片而已,反正敝號的生意一向貨真價實,還不至……」

  王丹鳳深深一福道:「多謝楚公子!還有這事最好是不要讓任何人知道,包括家姐在內,因為這副翠玉耳墜是咱家傳至寶,如果家姐知道我不慎遺失了四片,會打死我的!」

  楚平笑道:「王大姑不會是這麼凶吧?」

  王丹鳳一歎道:「我們的情形你不清楚,算了,我也不說了,後天請公子稍微早點去就是,我要拿到你的耳墜才能出來見客,反正除了你我之外,別讓任何人知道我找你們配過耳墜子。」

  楚平笑道:「五小姐放心好了,珠寶業者第一信條就是保密,許多名貴珠寶的買賣,顧客都不願意被人知道,而本號也從沒有令顧客失望過。」

  又道:「只要你來時行蹤隱密,敝號的人絕不會傳出去,這也是服務信條之一。」

  王丹鳳很感激,走過跳板,一頭鑽進一頂青布小轎中,由兩個轎夫抬著走了。

  如意坊楚家的座船停靠在江邊時,其他的船家都知道這麼個規矩,那就是自己的船隻得泊得遠遠的,王丹鳳如果是乘坐這一頂小轎前來,的確不會惹人注意。

  楚平回到艙中,裴玉霜仍在檢視那一副翠玉耳墜,楚平道:「大姐,不必看了,這是舉世無雙的綠榆錢墜,下麵的四片葉子是用玉璧的邊上雕成的,色澤上差一點,前面那兩片榆葉以及墜端的兩點新葉是天生的紋理,原是成祖時三寶公鄭和下南洋帶回來的奇珍異寶,沒想到會落在王家,難怪王丹鳳急著要配齊了。」

  裴玉霜道:「歐陽善身上的四片玉葉是上面的嗎?」

  「一定是的!我當時還不知道這對玉墜落在王家,所以沒有考慮到這個問題上去,還以為是其他的翠玉雕成的。」

  「這對玉耳墜竟如此聞名嗎?」

  「是的!相當名貴,可算得上是舉世知名的十大奇珍之一,跟千層象牙浮屠、桃核舟、翡翠玉白菜、碾玉觀音等名珍古玩齊列,只是它不應該身在王家……」

  「它應該是屬哪一家呢?」

  「它跟著成祖的七公主陪嫁到薛駙馬家,現在也應該在薛駙馬家才對,而王丹鳳居然說是她的傳家之寶……」

  裴玉霜不耐煩地道:「楚兄弟,我不管這玩意兒的來歷,只問那四片翠葉是不是上面的,既然你能確定了,那蹄子一定是殺害病書生的兇手,你為什麼不當時就截下她……」

  楚平搖搖頭道:「大姐,我們要找的是真正的兇手。」

  「難道她不是?」

  「可能性不大,病書生在江湖上是知名人物,而如意坊楚家雖是以珠寶為業的商人,卻也算得上是半個江湖人,假如王丹鳳真是用翠葉襲殺歐陽善的兇手,她就不會拿著玉墜子到我這兒來要求配補失去的翠葉。」

  「她可是偷偷地跑來,又一再要求不要洩露此事……」

  「那也未必就證明她是兇手,因為她拿出玉墜來的時候,面上只是焦灼而不情虛,不像是殺過人的樣子。」

  「你看得這樣准?」

  楚平笑了笑:「大姐,如意坊楚家的子弟在沒學會鑒定珠寶要領之前,必先學會看人,因此小弟相信自己的眼睛八九不離十,這事我認為有再商榷的必要,不宜操之過急,自亂陣腳。」

  「但你至少也可以問問她這玉墜上何以會失落了四片葉子!」

  「小弟有了更好的安排,所以就不問了。」

  「你準備怎麼做呢?」

  楚平忽而壓低聲量細說出了他的計畫,最後道:「龍老大沒通知我,黃鶴樓之會我就不參加了,我們在五鳳堡上見吧!」

  九月初一,黃鶴樓上七士齊會。馬槽中系著舉世聞名的八頭駿騎,也有病書生的瘦龍,但白衣仙子裴玉霜的玉龍馬卻剪禿了尾巴,乍見玉龍禿尾時,其餘幾個人都為之嚇了一跳。

  直到他們看見素帕包頭的裴玉霜踏著沉重的步子上樓時,心中方自一寬,然而各人的心情都跟她的腳步一樣的沉重。哀莫大於心死,對裴玉霜作如是決定,他們只有以默默無語的眼光表示他們的同情與欽敬。

  在預訂的一間房座中,他們舉行了一常很商。

  九月初二日是王金鳳的四十壽辰,五鳳堡雖沒有發出一張帖子,但聞訊而至的江湖人仍是很多,五鳳堡似乎也早有準備,數以千計的賓客接待,居然井井有條!

  楚平到得很早,但已經有許多客人先他而至了,司閽者高唱道:「如意坊楚東主到!」

  霎時引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大家看見被引進的是一位翩翩少年佳公子時,才知道如意坊已換了主人。

  如意坊楚家的生意與財富固然是令人心動的原因,其祖業擁有許多隱世武林高手的相助,也是使許多江湖人深感興趣的地方。受如意坊聘用的人沒一個名見經傳,而建坊多年,竟從沒受過綠林黑道人物的干擾也是件耐人尋味的事。所以楚平的到來以及他受到的特別款待,被請到大廳側旁的花廳中落座,眾人也不以為怪。

  楚平是由王致遠迎進去的,而且廳中已經先有了個神情倨傲的錦衣華服男子在座,三十五六年紀,臉容瘦削而蒼白,一對陰鷙的小眼睛見人就滴溜溜直轉,顯示他本人多忌疑猜,陪他落座的是五鳳中的老二王翠鳳,兩人隔著一張梨花木托邊,大理石嵌面的圓桌,談得很是熱切。

  那人對王致遠帶了個外人進來,似乎很不高興,直等到王翠鳳笑著介紹楚平是如意坊的東家時,那男子才略微動容,拱拱手道:「久仰!久仰#夯想到世兄如此年輕……」

  楚平一聽他的稱謂就很不高興,世兄原是同輩間的稱呼,但是由於官場虛偽的酬酢上被引用為對晚一輩世交子弟的客套,漸漸變成為上輩對晚輩的稱呼了。

  因此楚平也淡淡地一拱手道:「小侄少不更事,還望老伯多指教,只是先父甚少與人交往,小侄不知道應如何稱呼老伯?」

  這一記反擊很絕,對方以老賣老,楚平乾脆就叫他老伯,接著又提到了自己的父親,用意在告訴對方,如意坊的生意雖然做遍天下,但如意坊主人卻極少酬酢,跟誰都扯不上交情。這分明是針對世兄的那個稱呼來個巧妙的反彈。

  那人的年紀也不過比楚平大上個七八歲,楚平一句老伯已經夠他受的了,再加添上後面那兩句話,更使得那人臉上神色數變,王翠鳳連忙道:「這位司空湛先生是南昌甯王府的西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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