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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〇


  白素娟顰眉沉吟了半晌道:「兩千人馬,雖然化裝成商賈百姓,行走在西域道上,也必定難以掩人耳目,只要多派出幾名弟兄做為眼線,咱們仍能掌握住對方的狀況。」

  「他們來了以後,姑娘準備怎麼辦?」

  「羅大哥有什麼高見?」

  「唯一的辦法,便是將弟兄們開進伊犁城內安置。如果能得到塔其布的庇護,那就更好了,可惜這辦法姑娘未必同意。」

  白素娟再歎口氣道:「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但這只是最後的辦法,目前還不必著急。」

  羅奇不解的問道:「為什麼目前不著急?」

  「等到得知太行山的人馬,已接近伊犁的消息再行動也還不遲;他們長途跋涉,必定疲憊不堪,來到之後,絕不可能立即採取行動。」

  「姑娘說的也有道理,不過卻必須早做準備,以免措手不及。」

  「羅大哥是否要馬上回到伊犁?」

  「我回到伊犁後,消息比這邊反而靈通些,一有消息,必會派沙老五和郝方來這邊連絡。」

  「也好!羅大哥關山萬里歸來,必須好好休息一下,小妹也不便堅留。」

  陶靜靜已經親自帶著兩千名精壯手下來到伊犁,白素娟和羅奇居然毫不知情。

  原來陶靜靜的兩千名手下,不但化裝成商賈百姓,而且在太行山出發時是化整為零,到達伊犁,再化零為整。兩千人分成一個月的時間逐日出發,每次上路的不過幾十人,以這種方式行動,白素娟派出去的眼線以及城內的官兵,又如何能夠覺察。

  尤其這兩千人中,有不少對伊犁附近的環境非常熟悉的,陶靜靜就把他們每一梯次安插上幾個。

  另外,他們到達目的地後的集中地點不在城內,而是在城北偏東的一處山谷,那便有山有水,兩邊崖壁上有現成的洞穴,足可容納兩千人之眾,人躲在洞穴裡,誰也難以發現蹤影。

  至於吃的方面,除了每人都帶有半月份的糧食外,在山谷十裡外的幾處小村裡也可買到。

  而且塞外牛羊成群,糧食不足便以肉食補充,絕對不必擔心饑餓。

  這處山谷,是出發前便決定好的,而且事先經過沙盤推演環境介紹。因之,每梯次都不會走錯。

  陶靜靜是隨最後一批人來的,並把最得力的心腹前寨頭領范二也帶了來。不消說,範二也帶著自己的得力心腹。

  至於太行山總寨,則名義上由副大頭領吳震天代理職責,實際上,大權都由龍千里在幕後操縱,陶靜靜自然可以完全放心。

  陶靜靜到達後的第二天,洪大全方面的三位代表也已秘密來到。

  這三人分別是副會主白一忠、總堂執事單大忠和剛回溫宿不久的師爺黃道吉。

  原來在太行山的前幾批人馬到達時,便已秘密派人到溫宿通知洪大全,所以洪大全的三位代表才會來得這麼快。

  當晚,陶靜靜就由範二陪同在山洞裡,接待洪大全的三位代表,並共同討論行動計畫。

  在洪大全的三位代表中,白一忠和陶靜靜不但有親戚關係,而且也是長輩與晚輩的關係。

  因為白一忠是白素娟的堂叔,而陶靜靜和白素娟是姑表姊妹,但因陶靜靜目前已是太行山義軍大頭領,白一忠為了討好,也聲聲的以大頭領相稱,根本不敢再論親戚長幼。

  反而是陶靜靜在這方面還算知禮,仍把白一忠稱為表叔。

  白一忠一開口就透著脅肩諂笑模樣,道:「大頭領既然已經親自駕到,事不宜遲,最好立刻發起行動,將北路一舉殲滅!」

  陶靜靜不動聲色道:「我剛剛到達,對白素娟的北路狀況,並不十分清楚,表叔可否告知一二?」

  白一忠道:「北路目前在城南三十裡紮營,只剩下三五百人,以大頭領率領的人馬,夜行軍兩個時辰便可趕到,足可一舉將北路殲滅。」

  陶靜靜默了一默道:「北路在溫宿和拜城,目前有多少人馬?」

  白一忠道:「最早只有兩三千人,因洪會主決定將總堂由南向北移到溫宿,目前人馬陸續到達,已經有六、七千人了。」

  「目前溫宿和拜城共有幾位堂主?」

  「南路共有六堂,大頭領是知道的,此刻已有四堂弟兄分別來到溫宿和拜城,其餘兩堂,正在北進途中。」

  「既然貴部在溫宿和拜城已有六、七千人馬,為什麼不自行採取行動。」

  「大頭領必定已經看過洪會主致龍老莊主的密函了吧?目前北路已受伊犁將軍塔其布的保護,若洪會主自行發起行動,那就等於公然和官方為敵,此時此地,洪會主實在不宜得罪官方。」

  「那麼我就可以公開和官方為敵嗎?」

  「大頭領的義軍和紅燈會不同,你在太行山,塔其布根本無法管轄;而且大頭領的人馬,在完成行動後,馬上就可化整為零返回太行山,塔其布根本不可能知道事情是誰幹的。」

  陶靜靜淡淡一笑道:「表叔知道這個就好,我現在所等的,就是洪會主那一份謝禮,謝禮未到,我又如何行動?」

  白一忠不覺一呆道:「有關謝禮,事成之後,洪會主必定派人送到太行山。」

  「表叔,我幫助洪會主,是沖著龍莊主的面子,並非沖著洪會主的。你剛才說過,事成之後,我的手下人必須馬上化整為零返回太行山,所以我必須在行動之前先拿到洪會主那份謝禮。」

  白一忠臉色尷尬的頓了頓道:「可是我……並沒帶來!」

  陶靜靜笑道:「五萬兩現銀,當然不是表叔等三個人可以帶得來的,表叔現在就馬上派人回溫宿去,要洪會主親自送到這裡來。」

  白一忠越發呆了,張口結舌的道:「那未免時間拖得太久了,而且也用不著洪會主親自前來。」

  陶靜靜整了整臉色道:「表叔說這話就不對了,我為他關山萬里來到大漠除去心腹大患,他身為地主,竟不來見我,說得過去嗎?我不但要他親自來,更要他把四位堂主一起帶來。否則我就情願不要謝禮,馬上把人馬開回太行山去!」

  只聽範二緊跟著大聲道:「白副會主,沒什麼說的,快派人回去通知洪會主親率四位堂主帶著銀子一起來,我們大頭領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

  陶靜靜不願白一忠太難堪,緩下聲音又道:「我要洪會主和四位堂主一起來,除了禮貌上應該如此,最大的目的,不外是能再當面商議一下如何行動,這是一件決定紅燈會前途的大事,不得不特別鄭重一些。」

  白一忠不能再說什麼,當晚就派單大忠連夜返回溫宿向洪大全稟報,自己和黃道吉則留了下來。

  半月之後,洪大全才帶著四位堂主和單大忠,不分晝夜的趕到陶靜靜率眾所住的山谷。

  不消說,五萬兩現銀也帶了來。

  這四位堂主,只有一位是舊人,其餘全換了新人,都是洪大全一手提拔起來的心腹。他們分別是第一堂堂主黃信堅、第二堂堂主許星郎、第三堂堂主盧秀二、第四堂堂主張金宏,一個個全是獐頭鼠目,一看就知絕非善類。

  陶靜靜仍由範二陪著在山洞裡接見他們。

  洪大全方面,除了同來的四位堂主和單大忠外,留在這裡的白一忠和黃道吉也一起參加。

  山洞裡點了幾盞油燈,雙方都席地而坐。

  洪大全先講了幾句客套話,接著就道:「洪某的五萬兩銀子謝禮已經送到,大頭領清點過後,最好今晚就展開行動。」

  陶靜靜笑道:「洪會主不必著急,你的事也就是本大頭領的事,既然銀子已到,當然行動越快越好,我也早就決定在今晚起事。」

  「那太好了,真想不到陶大頭領能幫洪某這場大忙!」

  「算不了什麼,本大頭領這次忙也並非白幫,還不照樣收了洪會主的謝禮。」

  「既然如此,陶大頭領就該開始準備了!」

  「那就請諸位暫時在這裡坐一下,本大頭領先和范頭領到外面看看準備情形,很快就再回來做陪。」

  這時的洪大全,真是意滿志得,神采飛揚,眼見白素娟所領導的北路紅燈會,便要悉數被殲,在他來說,從今後除了心腹大患,既可高枕無憂,又可大展鴻圖,這是何等稱心愜意的事。

  為了等侯陶靜靜,洪大全見山洞裡石臺上放著兩大壺茶,而且擺著不少茶杯,便和手下們各自倒了杯茶喝了起來。

  豈知一杯茶剛剛喝完,便聽範二在洞口外罵道:「你們這些狗養的,今天就是你們的死期到了!」

  洪大全等人弄不清範二是在罵誰,一時之間,都大感莫名其妙。

  洪大全只得吩咐白一忠道:「白副會主到洞口看看是怎麼回事?」

  白一忠來到洞口,不由大吃一驚。

  只見洞口外已被陶靜靜帶來的手下團團圍住,至少有一兩百名手橫各種兵刃的精壯大漢,在洞口外堵了好幾層。

  陶靜靜和範二則手持兵刃站在最前方。

  白一忠打著哆嗦,戰戰兢兢的道:「陶大頭領,這是怎麼回事?」

  陶靜靜面無表情的道:「表叔把洪大全叫出來答話!」

  不等白一忠進內喚叫,洪大全已聞聲來到洞口。

  洪大全也大驚失色,乾咳兩聲道:「陶大頭領,這算何意?」

  陶靜靜冷笑道:「洪大全,你應當明白才對,可惜已經晚了!」

  洪大全目瞪口呆了半晌才道:「洪某……明……白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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