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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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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克明擦擦頭上的汗道:「是!是!羅公子好像對官情熟得很。」 羅奇道:「我只是因緣湊巧,跟裕貝勒交上了朋友。承他不棄,又把一些朝中的事務拿來問問我這個正一品布衣老百姓的意見,所以我才比別人多知道一點。恭王爺手中,那樣的奏章多得很,都沒有交下去。假如將軍擔心的只是這一些,倒是不必擔心!」 烏克明道:「除此以外,下官再也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其實那些情形,恩相也有私函來告誡下官,叫下官諸事小心,多為國事操心,莫負朝廷聖恩……」 羅奇道:「假如將軍沒什麼可擔心的,我倒是勸將軍下定決心,跟這些匪徒周旋一下了。 如果將軍因此而低了頭,那才是真的辜負了恭王爺的一番栽培了。」 烏克明只有連連稱是。他發現羅奇十分厲害,他早就把自己看得透透的,而且京中的恭王父子,把自己也扣得死死的,自己的三目一行,早就有人報到京師去了,說不定也早有人具章彈劾了。只在恭王的手中被壓了下來,看來自己如果不死心塌地的為恭親王效忠,已經沒有第二條路走了。 羅奇倒是夠狠的,他在當天的下午,就把秦媽母女倆個人提出來,在帥府門口,以通匪的罪名,判了個斬立決。 事情當然還是由烏克明主持的,可是烏克明實在作不了多大的主,連行刑時都要羅奇在一旁點頭示可。 他心中的確是不願如此決裂的幹法,因為得罪了一批亡命之徒,報復起來必然很可觀,而報復的物件,也一定是他這迪化將軍。 可是他也不敢反對,羅奇與恭王的關係不去說了,最主要的是他的家中為匪徒侵入,他如果再不努力治匪,那就有通匪的嫌疑了。 羅奇在街市口當眾斬了秦氏母女,將首級跟那些教匪們一起號令示眾,然後從牢中調出了烏進忠,先叫他看了行刑的經過,回到衙內後,再將他推過來,羅奇沉下臉道:「烏進忠,你已經看見了,被斬首的的確是你的妻子和岳母,你以為她們的勢力龐大,可是將軍沒放在心上,仍然當眾明正典刑了……」 烏進忠臉色如土,只有叩頭的份兒了。羅奇沉聲道:「你也許以為她們的後臺很硬,可以胡作非為了。可是將軍在市內公開執行斬刑,卻沒有人敢出來有所行動,這就證明她們的後臺只是紙老虎,並沒有真正的實力。」 烏進忠只有叩頭道:「小人該死,小人該死……」 羅奇冷笑道:「以你的行為的確該死,可是將軍念你跟了他一場,畢竟不太忍心,有意開脫你,但是你究竟值不值得饒恕,還要看你自己。」 「是,是,小人一定肝腦塗地,以報將軍不殺之恩!」 「好,你現在該說實話了,你老婆的後臺究竟是誰?」 「她們是忠親王和索倫貝子的手下,是朝廷的密探。」 烏克明聽得十分震驚,差點沒跳起來,厲聲叫道:「你胡說,怎麼會是這個背景?」 烏進忠道:「是真的。索倫貝子進駐此間時,秦玉瑛曾經帶小的秘密晉見過,他當面許下小的一名參將前程。」 烏克明罵道:「沒出息的東西!一名參將有什麼好神氣的?大營裡的參將,誰見了你不是稱兄道弟,誰不是站著跟你說話?逢年過節,他們還得向你行人情……」 烏進忠道:「將軍,那只是沾著您的光,您要是不幹這個將軍了,小的立刻什麼都不是了。參將的官也不小了,實授三品武官缺,可以領兵數千人……」 「那是要由正統的路子上爬上來的,你行嗎?」 「索倫貝子說他可以保舉就沒有問題,事實上也是如此。在忠王爺手中提拔起兩個將軍,當年也是乾親隨出身的,密探這個部門可以不經由正統的路子行事的。」 這倒也是事實,烏克明道:「羅公子,你看這件事可信的程度如何?」 羅奇笑道:「應該不會假,將軍看秦媽母女的態度就可以知道了,她們若是真正的盜匪,見到事機敗露,那還有如此兇悍的?她們分明是有恃無恐……」 烏克明道:「儘管她們有密探的身份,可是她們是以盜賊的名義行事,誰也不敢為她們出頭的。」 羅奇笑道:「只可惜他們不知道,他們只以為有了忠王爺父子撐腰,對封疆大吏,可以不放在眼中了,所以我才要堅持砍掉她們的腦袋,叫其他人明白一下,索倫貝子雖然主管密探,許可權還是有限的。」 烏克明歎息著道:「那麼這次在土爾扈特的突擊擄人事件,還是索倫貝子在主持了?」 「這倒不是。索倫貝子奉旨調回京裡銷差認罰,他不敢抗旨不回去的。不過這次事件,明顯的是他們那個圈子的人攪出來的。」 「我不懂了,他們要攪這一套幹嘛?」 羅奇微微一笑道:「自然是跟將軍過不去,想頂掉你這個缺叫他們在土爾扈特來上這一手,等土爾扈待把匪徒屍體交給將軍後,他們又來上這一手,只要將軍一個處理不當,其過失又豈僅是丟官而已。」 烏克明這才嚇出一身冷汗,如果沒有羅奇在一邊頂著,他很可能會屈服,把那些屍體收殮了送還去的。對方真是盜賊,這件事不會張揚,對方是密探,那就糟了。搜齊證據,一本告到京裡,革職查辦是幸運的,那時恭王也無法為之翼護了。 想到這兒,他不禁咬牙道:「下官與忠王爺無冤無仇,他幹嘛要如此陷害下官呢?」 「將軍說這話就太幼稚了。宦門恩怨,以利害為上,何必需要什麼真正的怨仇?你不是他那一黨的,他自然要打擊你,擴充他自己的勢力。」 「下官總是一方重鎮,封疆大吏,朝廷該為下官作主的,不能聽由他們陷害。」 羅奇一笑道:「朝廷沒有不管呀!索倫貝子在這兒鬧得太不像話時,不是立刻就換掉他嗎?替官家做事,你不能犯大錯,否則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其實將軍做官也有多年了,應該比我更清楚才是。」 「下官愚昧,行伍出身,靠著恩相提拔,才爬到今天的地位,談到為官之道,實在一竅不通,請公子多指教。裕貝勒臨去時,也曾一再吩咐,說有麻煩,要多向公子請教,貝勒爺對公子推崇備至,敬如師保……」 羅奇一笑道:「現在這些盜匪的底細都清楚了,將軍也沒什麼為難的了。」 烏克明為難地道:「正因為明白了底細,下官才十分為難,光憑烏進忠一個人的口供,是不足成為證據的,用這個去告忠王爺也是沒用的。」 羅奇道:「當然沒用,就算你把秦媽母女倆送進京去,也還是作不了證據,忠王爺父子倆可以來個矢口否認。他們密探的人事是絕頂秘密,一本帳全在他們手中,連皇帝都不能加以干預。」 「是啊!所以下宮才十分困擾,不知將何以對付。」 羅奇一笑道:「其實也很簡單。將軍也樂得裝糊塗,把他們當作盜匪,雷霆霹靂,來一陣痛剿,不但逼得他們在境內安不了身,也逼得忠王爺向你低頭打招呼……」 「他……會嗎?」 「那要看將軍給他的打擊有多大了。如果只是幾個人,他自然不在乎!如果多到動搖他的根本,他就會恐慌了,自然會向將軍低頭了。」 烏克明呐呐地道:「那不是更要得罪他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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