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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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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肯虛心地學,也肯化心思去想。當然還有一些人,把自己的經驗、智慧、心血,教訓傳授給他……」 沐世光很興奮地道:「他是我們的同志!」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他跟我們的道不同,我們為了光復,他則是志在救世濟民。」 「大家的目標不還是一樣?」 「不一樣,我們認為非我族類都要驅除,他認為誰都可以做皇帝,但必須做一個好皇帝……」 沐世光道:「我知道他是什麼人,他是複社中人。」 「是的,他向我承認了。複社成立於前明,是東林黨的後身,初創于南明福王時。本來只是一批書生,評論朝政得失,後來宗旨逐漸精深,成立了一個很堅強的組織。清廷入關之後,這個組織雖由明而暗,然而人數卻更多了。」 「他們的組織很大嗎?」 「這個誰也不知道,他們的組織很嚴密,雖親如夫婦子女也不輕泄,所以沒人知道有多少人,不過到那兒都可以找到他們的同志,得到支援。」 「至少他不會是我們的敵人。」 「這也很難說。我們如果不顧民生恤苦,任意發動戰亂,替百姓們帶來災害,他們也會跟我們站在敵對的立場的,他們著眼的是整個天下……」 「大小姐,你是否認為他們比我們正確呢?」 白素娟怔了半天才道:「我沒有這樣想!假如我一開始可以有所選擇的話,我也許會走他的那條路,但我既然承受了先人的責任,就只有盡我的本份……」 沐世光剛要開口,白素娟道:「沐叔叔,這個世上沒有絕對的是與非。像索倫貝子,你也不能說他錯了,他是滿洲的貴族,他要維持滿清的勢力一統。所以論世間事,只能站在本身的立場上,盡自己的本份而巳。這一點我絕對能把持住的,請你放心。」 沐世光的臉上已現出了莊敬之色:「是,大小姐如此明白,屬下是絕對放心了。屬下立刻就通知牛本初和陳大忠二人前來,聆候大小姐的指示。」 「不急,這是一個很大的計畫,我總要先作一番安排,不能說動就動的。」 「大小姐,有些事只能一面做,一面求改進的,要是等一切都計畫妥善才實行,那就可能永遠實現不了了。陶老哥當初就是計畫得太多,考慮得太周詳,到現在仍是一事無成,反而把那批年輕人的心給閑得疏野了,屬下最贊成的就是找點事給他們忙去。」 他身為一個分堂之主,到底不是真正的老粗,有些地方,他的見解還是很有深度的。只是他已改口自稱屬下,是他對那個嬌弱的女郎,已是由衷地敬佩了。 然而,在另一個地方,羅奇卻陷入了極度的困惑中,他把他的兩個維吾爾女人,寄在一個回寨中。 那兒離烏魯木齊(即維人稱迪化城)不遠,是土爾扈特部所在地。 那兩個女的叫哈倫琴娜和哈倫天娜,是姐妹倆,都是哈倫部的公主。哈倫是一個大家族形成一小部族,可是他們的酋長哈倫泰王子卻是回疆的第一勇土,在所有的回部中很受尊敬。 他的那一家族,可以在天山南北的任何一處草原上遊牧,不受牧地分配的限制,這是回部對草原勇士的尊敬表示,必須連續三年在草原的比武中奪魁,才能享受這一種榮譽。 琴娜和天娜是哈倫泰的妹妹,羅奇在護送白素娟和陶靜靜進入回疆時,剛好碰上了哈倫泰,他要強娶陶靜靜,跟羅奇決鬥了一場,哈倫泰打輸了,反而把兩個妹妹送給了羅奇。 羅奇在迪化時,把那兩姐妹安放在土爾扈特,他自己的兩名助手沙漠鼠沙老五和胡狼郝方也都留在那兒,他自己是單人再次送白素娟回葉爾莞的。 他這次不帶從人,是因為沿途都在紅燈會北路的所轄地區,不會有什麼意外,而且他很快又要回來的。 單人踏上歸程,在快接近烏魯木齊時,他意外地碰上了沙老五,身上負著傷,倒是覺得很驚奇,連忙問道:「老五,你怎麼弄成這副德性的?」 沙老五很沮喪地道:「頭兒,陰溝裡翻船,咱們遇上了劫盜,我跟老郝都掛了彩,琴娜和天娜被搶走了。」 「遇上了劫盜,是那一路人馬?」 「不知道,我和老郝合力劈倒了兩個,都是生面孔,身上別著一根白色的孔雀毛……」 「真的是白孔雀毛?」 「是的,我有段時間整天烤那鳥兒下酒,相信不會弄錯,他們帶的是雄孔雀的尾翎。」 「怪了!玉雀翎重現,難道是那一批邪門人物又死灰復燃了嗎?他們絕跡已有五十年了。」 沙老五一怔道:「頭兒。您知道這一票人?」 「我是聽人說的。五十年前,從天竺來了一股邪教,奉白孔雀為神,叫什麼孔雀教。教主是個叫玉孔雀的女人,手下的教民近千,在大漠上以劫掠為生。回人不堪其苦,向中原求救,結果是各大門派聯手馳援,派出了幾百名好手,才把孔雀教消滅,他們就是以白雀翎為記。」 沙老五道:「我們遇上了這批人,有三四十個,蒙著面,用黑布遮頭;頭上並且插一支白雀翎,武功都不錯。」 「你們殺掉的兩個確定沒人認識嗎?」 沙老五道:「我和老郝的眼皮子算是亮的人,西北西南,差不多知名的江湖人我們都有個認識,但是這兩個傢伙卻相當陌生,也許真是那個什麼孔雀教捲土重來……」 「他們是為了土爾扈特呢?還是為了你們?」 「好像是為了土爾扈特,除了琴娜和天娜,還有十七個女孩子被搶走了。」 「他們死了多少人?」 「大概七八個吧?有十來個受了傷,土爾扈特則有四十幾個人被殺,他們的郝瓦老王公很傷心……」 「好,我知道了。胡狼呢?他也受了傷?」 「傷得不重。腿上被砍了一刀,只傷及皮肉。他也很火,發誓要刨出這批人的根來。」 「老五,被殺的那些土匪中,你看是什麼人?是天竺人,回人,還是滿洲人,或者是漢人?」 沙老五想了一下道:「除了天竺人生相怪異,維吾爾人的長相有部份不同外,滿人、漢人根本分不出來。」 「你沒有詳細地注意,還是有些不同的,就是漢人也有地域上的差別的,南方人和北方人就顯著不同……」 「那些死的人我看來就沒什麼不同,只有一兩個是回人,其餘我看來都像漢人……」 「沒有天竺的印度人?」 「您如果是說,高鼻子,黑皮膚的印度佬,那倒是沒有,連一點跡象都沒有。」 「那些人的屍體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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