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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一


  這還是鐵面道婆的功力深厚,不時地行功催舟,否則,便劃上三四個時辰,亦不見得能夠到達。

  但,即使如此,鐵面道婆已然到晚了一步,盜船飽掠遠遁,商船卻已經陷入了一片火海,堪堪即將沉沒。

  鐵面道婆心中不由一陣惻然,冒險躍入船中,只見那船上面屍體縱橫,不下數百十人。

  奇怪的是,死者多數是黃髮白膚,竟非是中原人士。

  不過,無論他們是何族類,人終是人,鐵面道婆雖稱鐵面,但看見這麼多死人,也不由十分不忍!

  她冒險將諸屍一一視察,果然發現了一個活人。

  那活人,竟然是一個金發藍睛的妙齡女子,只是,此際,衣衫盡除,下體鮮血崩流不止,已然暈死多時。

  不用說,這女子顯然是被海盜們輪奸一陣,方始保下性命,只不過,若不急救也會失血而亡。

  鐵面道婆見狀不敢怠慢,立即找了點衣服,將少女包上,然後抱下小船去急救了。

  只是,她來得匆忙,未帶任何藥品,雖暫時以截脈手法,止住流血,卻無法使少女好轉。

  因此,鐵面道婆趕忙將小船劃回,將少女攜回居處醫治。

  但經過這往返兩個時辰的耽擱,那少女失血已多,鐵面道婆雖細心為她調治,無奈良藥難求,竟不能使那少女完全復原。

  另一方面,鐵面道婆竟對那少女十分愛惜。

  雖然在少女回醒之後,彼此發覺,竟然是言語不通,卻並不能絲毫影響到她們的感情。

  那少女對於鐵面道婆十分感激,綿纏病榻,一晃數月,雙方已經可以用手式來表達心意。

  那少女表示,她並非中原人士,她與她父母羡慕中華文化,於是參加商隊,乘船遠航半年,方始接近到中華的疆域!

  不幸,尚未及登岸,在外海便遭遇了一群海盜,姦淫燒殺,一時竟將那數百名商人屠殺殆盡。

  她雖然倖免於死,卻更不幸地發現她自己,暗懷盜幫孽種,因此,那少女幾次都想自殺,均被鐵面道婆發覺救下。

  鐵面道婆一生孤獨自處,無世無牽,卻不料竟對那少女愛惜異常。

  只是,言語不通,好多話都不能對她勸說,無可奈何只得時常陪伴著她,防備她尋死自殺。

  一晃十月過去了,那位異國的少女,懷孕已經足月,一舉竟產下了一個美麗的女娃兒。

  那女娃模樣兒像煞母親,眸珠也與其母一樣,呈湛藍色,只有頭髮漆黑,顯示著父系的血統。

  鐵面道婆對這個新生的小生命更加喜愛,但是她母親認為她正是代表著過去的屈辱與悲痛,說什麼也不肯養活。

  鐵面道婆無法可想,只得將她送到山下,托養在漁樵家中。

  哪知,就在她離開一日光景,那位苦命的母親,卻就乘這一段時間,偷偷地跳崖自殺了!

  鐵面道婆歸來發現,自然是萬分傷痛,傷痛之餘,便遷怒到一群時常在海上出沒的海盜身上。

  因此,她獨駕孤舟,在海上搜殺海盜,不出數月,死在她一雙肉掌下的人數,足足有四五千名。

  直到附近的海盜盡皆遁走,而她也覺得那死亡的數目,足以抵得上那只商船上死亡的人數,她方始罷手歸來。

  歸來之後,那女娃半年不見,長得更美麗動人,只是那漁樵人家吃食不良,營養不足,顯得十分瘦弱,鐵面道婆自己又從未帶過孩子。

  無奈地只得帶著她離開瓊州,遠遷閩南,蔔居於人口較密的鄉村之中,雇人代為育養。

  同時,鐵面道婆不知道那女孩父母的姓名,只因她眸子藍得有趣,使命她姓藍。

  為著紀念她的出生地點,又取名玉瓊,同時,也是形容她的美貌,若同瓊花美玉一般。

  藍玉瓊幽幽道出自己的身世,不由淚濕衣裳,李玉琪聞得瓊姐姐身世這等淒涼,也忍不住為她流出同情之淚!

  兩人相擁,倒是藍玉斌吐出了積壓心關多年的悲愁,同時又新獲情郎愛憐,心情恢復得快些。

  她先是噓了一口長氣,然後方脆聲道:「玉弟弟,你不會看不起我吧?」

  李玉琪雙臂一緊,柔情地輕聲道:「姐姐,我怎麼會呢?說實話,既然姐姐舉目無親,方才我想,今後正可以與我和環妹妹長久在一起,我們誰也不離開誰,日後,等我的病好了,找一個風景山美的地方……」

  藍玉瓊雙臂緊緊得環抱著他的頭頸,聽他這般的說法,芳心中不由得充滿了甜蜜與溫馨。

  她無力地閉上眼睛,腦海中幻想著將來的美好日子。

  李玉琪的話未說完,突然座下巨鶴白兒,驀地伸頸長鳴,緊接著半空中響起脆聲,與鶴鳴相互應和。

  李玉琪兩人被這兩陣鳴聲,拉回到現實,都不由放眼四眺。

  只見那四周暮色四合,新月一彎,已冉冉升起,腳下是蒼海茫茫,左方卻隱約可以看到,連綿不斷的陸地影子。

  霍然間,兩人頭頂又是一聲脆鳴,抬頭一瞧,卻見有一隻蒼鷹般大小的雪白鳥兒,飛撲下來。

  李玉琪只覺得那烏幾十分的眼熟,藍玉瓊卻已認出,正是李玉琪過去所養的靈鳥雪兒。

  她十分喜歡此鳥的靈慧,一見便立即出聲招呼道:「雪兒啊!你怎的不跟著玉弟弟!這陣子飛到哪兒去了呀?」

  李玉琪這時已認出那鳥正是昨夜所見的那只,一聽藍玉瓊所言,不禁疑惑地問道:「姐姐,你認得它嗎?玉弟弟是誰呀?」

  藍玉瓊「嗤嗤」一笑,旋即想到,他已然喪卻記憶,方欲回答,那雪兒己束翼落在她的膝上,接口叫道:「玉哥兒呀?你連我都不認得了嗎?唉!也難怪你,實在說,這可真是你命中的磨難啊!」

  李玉琪似懂非懂地聽著,他伸出手來,愛憐地擾弄著雪兒的羽毛,似悲似喜地說道:「鳥兒,你真好,你認得我嗎?唉!怎麼我一點也認不得你呢?……」

  藍玉瓊瞥見他那付苦思之狀,心頭惻然,勸道:「弟弟,你現在有病未好,當然不認得它,等病好了,過去的一切,自然會一一記起,現在先不要想吧!」

  靈鳥雪兒似也有傷感,用鋼喙啄了啄鐵爪,道:「藍姑娘,這兒有二封信,勞駕取下給玉哥兒看看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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