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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李玉琪就在桌邊坐下,候兩人收好碗盤,奉上香茗之時,方將欲著雪兒送信曲阜,稟告二人成婚之事說出。

  朱、蘇兩人,自然唯玉哥哥之命是聽,何況是向家人報告喜訊兒呢!

  故而朱玉玲首先贊好,立即洗筆磨墨,請李玉琪執筆。

  李玉琪當仁不讓,頃刻間揮就一箋,首稟乃因中了海外陰陽雙魔弟子暗算之故,不得不從權完婚之事,亦述明蘇玉璣亦女扮男裝,而今亦已一併娶過等情,以便使北儒朱蘭亭明瞭個中情形。

  朱、蘇兩人看過一番,認為滿意,三人並簽姓字,向北儒老夫妻叩安,最後,小婦李玉琪喚下雪兒,系于鋼爪之上,囑咐它速去速回。

  雪兒己然去過兩次曲阜,自然老馬識途,聞言只說了聲:「玉哥兒放心!」

  便自鼓翼飛去。

  在以後的兩天之中,李玉琪左擁右抱,于飛之樂樂融融,而直把這樹窟地室,視作了天堂仙境,再也想不起,要去金陵的那回事兒了。

  至於那朱玉玲與蘇玉璣,過去就已經深愛著玉哥哥,誓欲以身相托。

  如今,「求仁得仁」,素志得嘗,哪能不喜慶蒼天有眼,作成好事,而亦有與那李玉琪同樣的感覺呢?

  故此,這一雙新婚夫婦之間,恩愛愈恒,平日裡彼此都是亦步亦趨,捨不得分離半刻,相好的程度,直似那密裡調油一般。

  只是,由於李玉琪體質大異,又加以初嘗甜頭,不免于索求過多之故,朱、蘇兩人雖習得真陰鎖陽之術,集合兩人之力,仍然是引以為苦。

  因此之故,第三日晚,蘇玉璣佯裝叱責,朱玉玲軟語乞求,好不易費了大半日唇舌,方才博得李玉琪首肯,到另一房中獨宿。

  初時李玉琪獨臥一榻,確實是有些不慣,心中老想著偷偷回去。

  但想想兩天來,兩位妹妹那等楚楚可憐婉轉承歡的模樣,不由得心中又好笑得意,又覺憐惜不忍,便只好靜下心來,把念頭轉開。

  他這一轉念,思及其他,不禁有些兒省悟,暗責自己不應貪圖這眼前之歡,而忘掉了親仇大事。

  一憶及親仇,那正被他忘去多時的惡夢,重又兜上心頭。

  他驚然世齒,重申他自己的誓言,即便是尋遍天涯海角,也得把毀家仇人找著,把仇人碎屍萬段。

  一想到找仇人,便不由又想起那唯一知道仇人來歷,姓名的玉琳表姐與玉瑛表妹兩人來呢!

  想到這一雙姐妹,李玉琪便不禁有一種愧疚的感覺,自心底升起。雖然,這一切的作為,而冥冥中機緣湊合,使李玉琪仍有愧對的感覺。

  因此,在暗中,在李玉琪心底,緩緩浮現了一對雙生的姑娘,似乎在用那兩對大而靈活的眼神,叱責著李玉琪,那神色那麼淒婉,眼神充滿著失望與嘆息,那似乎是說:「玉哥哥,你對不起我們呀!」

  李玉琪惶惑了,雖然他並不曾真不受到這種責備,而只是出於自己的幻想,但他都已經受不住了。

  因為,他對於趙玉琳、趙玉瑛姐妹兩人感情之深厚是刻骨銘心的,她們倆可說是他的兩個影子。

  他們之間,從小便沒有任何的隔閡與秘密。

  雖然有三個不同的身體,雖然是分離了達六年之久,在他的心中,卻仍然是尤如一人。

  從小,從對於琳姐姐便充滿了摯愛與依賴,雖然趙玉琳比他大不了一個時辰、卻仍能像一位小母親一般,照顧著他與趙玉瑛的生活,那時,他可以一日不見媽媽,卻不能終天不見玉琳。

  他雖是一個男孩,與趙玉琳同樣大的男子,但一到趙玉琳面前,便會忽然變小了不少。

  那時,他會撒嬌,他會故意乞求著琳姐姐為他做這做那,然後注視著琳姐姐認真忙碌而欣悅的樣子,引以為笑。

  然而,奇怪得很,他卻從不曾像這般地待過玉瑛,他覺得自己應當保護玉瑛,扶助玉瑛,愛護玉瑛,在玉瑛的面前,他忽然地長大了許多,而轉而接受玉瑛的撒嬌了呢。

  目前,朱玉玲、蘇玉璣兩人的性情與態度多少有點兒與趙氏姐妹相同,尤其是朱玉玲,自從與李玉琪訂婚以後,態度轉變,對李玉琪溫柔體貼,照顧得無微不至,便個像煞趙玉琳,李玉琪身受之餘,雖然感動,卻永遠拉不下臉兒來,故意撒嬌裝癡,以博取玲妹妹歡心。

  因此,在李玉琪心中,雖己有此等齊人之福,卻仍然渴念著趙氏姐妹,也害怕將來,不能得到她們的諒解。

  因此,李玉琪不禁暗暗地擔憂,喃語道:「琳姐姐,你能原諒我嗎?呼……」

  他得不到答案,而只有以嘆息來表示心中的焦慮。

  於是,在憂慮與嘆息聲中,時間恍如停頓了一般,雖然,在這地下室內,得不著陽光與陽光來令人判別時間的進展。

  但以那李玉琪的天耳通神力,卻可由山上群獸的活動聲響中測知,這星夜己是快消失。

  白晝終於在等待中降臨了人間,李玉琪在惺忪中隱聞唏聿聿的馬嘶之聲。

  他懶懶地不想起身,欲補回這徹夜的不眠,但隨即被那繼聞的怒嘯之聲,打消了此念。

  他翻身坐起,細辨那嘯聲果然有異,那嘯聲顯然是神猱紅兒所發,並不見異。

  有異者乃是紅兒的嘯聲憤急,似是遇上了對頭強敵,而另一嘯聲,尖嘯嚎亮,卻甚是陌生。

  李玉琪立即著衣,一邊猜疑外面到底發生了何事。

  李玉琪推門出室,對面朱、蘇兩人己似被嘯聲驚起,李玉琪顧不得過去,只大聲招呼了一句,便側身由暗門中升出樹窟。

  樹窟外,晨光曦微,逆風獵獵,刺骨生寒。

  天空中,烏雲密佈,蔽日遮天,與地下室內那一種無日無夜,無風無雲的氣氛大異。

  李玉琪練就鐵骨鋼筋,雖己是寒暑不侵,但是見著這一番惡劣景象,仍不由微微皺眉。

  李玉琪飄立樹巔,向紅兒發嘯處閃目一瞥,便見紅兒正與兩個裝束奇特之人,鬥在一起。

  那兩人功力甚高,招式極為神奇狠辣,兩人四掌,將紅兒圈在中間,迫得那紅兒厲嘯連連,似是己吃了暗虧。

  李玉琪劍眉一軒,仰天一聲清嘯,嘯聲中,輕飄飄落向山下,聲住人落,微微一分雙袖,發出了兩儀降魔禪功真氣,將那兩人的攻勢阻開。

  那二人打著正起勁,突聞得清嘯振耳,劃空而至,分明是來了上乘高手,心方驚詫。

  眼前,藍影兒一晃,一陣奇香過處,兩人攻出的招勢掌風,卻有如撞在一堆棉花堆裡,軟綿綿,再也用不上勁。

  兩人一怔,慌不迭撤招後躍半丈,閃目處,入眼卻是個俊煞美煞,也文弱煞的少年書生。

  便不禁微「嗯」出聲,細細打量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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