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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李玉琪木立片刻,微微一歎,轉頭瞥見,那一少年正望著他出神,滿臉泥汙,口後徽張,神態甚是可笑,李玉琪不禁燦然一笑,伸手握住少年的左臂道:「小兄弟,你的傷我替你紮一下吧,告訴我你姓什麼?怎麼會與老怪打起來呢?」

  說著,一邊上藥裹傷,一邊用一對俊目,打量少年。

  那少年剛才著實被李玉琪絕世神功驚呆,直到他手掌抓上身來,方才驚覺,閃目一瞧,李玉琪口角含春,俊秀飄逸,四目交投,不禁心頭怦然,雙頰發臊,幸虧被泥汙淹住,否則更是尷尬,半響,方才道:「小……子蘇玉璣,江南蘇州人氏,蒙公子仗義援救,得脫魔手,深思大德,感激不盡……」

  說著,面色慘變,熱淚蒙眸,便欲下拜。

  李玉琪連忙拉住他,道:「我輩行道江湖,本是份內之事,你也不必客氣,現在天已三更,你如無居處,可隨我一齊回去,權宜度過一宵,有話明天再說吧!」

  說完傷已裹好,蘇玉璣怯生生地看了他一眼,半未答言,反身撲倒在已死的白髮婆婆身上,哀哀痛苦。

  那哭聲,嚶嚀悽楚,不類男子,卻更有一番系人心處,令人聞之,不禁為之酸鼻不已。

  李玉琪猜那白髮婆婆,必是蘇玉璣的至親,如今驟然死去,心中自然悲痛,自己亦是自遭大故,深知如不讓他發洩一陣,鬱氣憋在心中,反而不好,故而並未勸止,先至林邊,運掌在地上擊出一個土坑,方才勸道:「蘇兄弟休再啼哭,要知人死不能複生,哭亦無益,不著先將老人家埋在此地,與我一同回啟,明日買來棺木,再另行尋地安葬吧!」

  那蘇玉璣聞言,抑住悲痛,雙手棒起屍體,按李玉琪指示,放入坑中埋好,默祝片刻,對李玉琪一拜,泣聲道:「公子高義,小……子永生感思,請先受我一拜!」

  李玉琪連忙將他扶起,問知並無一定住處,又邀他同進城中。

  蘇玉璣稍一遲疑,隨好答應,轉至墓後,取出一個背囊,跟在李玉琪身後,一同向城中奔去。

  二人剛出松林,林中「咻」的一聲,飛起一點銀星,蘇玉璣嚇了一跳,卻聽李玉琪道:

  「雪兒,你先回去吧!」

  說完,又對蘇玉璣解說那是他養的一隻靈異八哥。

  片刻間,兩人抵達城下,此時,城門早已關閉。

  蘇玉璣見那城高有三丈,城下護城河,足有二丈多寬,自忖憑自己輕功,甚難一跌而上。

  李玉琪看著他的遲疑,伸手抓住他的右臂,說聲:「走吧!」

  語音未落,展出「小挪移步法」亦本見他作勢,帶著蘇玉璣,輕飄飄橫空而過,一直落在城內大街之上。

  那蘇玉璣右臂被握,心中亦驚亦喜,微聞一縷淡淡清香,熏人欲醉。

  轉頭微瞥,但見那李玉琪天庭飽滿,鼻直通粱,睫毛長而且彎,黑暗中雙目閃射光輝,朱唇微閉,玉顏泛春,真是個豐神蓋世,綽綽超群的佳公子,雖然縱躍著飛,橫空而渡,態度偏是從容不迫,瀟灑自如,而那縷奇香,由於轉頭相靠極近,更覺格外濃烈。

  嗅入鼻中,令人欲醉,蘇玉璣不禁暗想:「這位公子,年紀也不過十八九歲,但不知在哪兒學得這般高的武學?!連巫山老怪那樣高的功力,稱霸巫山四十年,亦擋不住一招,真是駭人聽聞,這香也奇怪,不類普通香粉之味,難道他還會自製香粉塗抹不成?」

  蘇玉璣雖然這等想法,對他卻已佩服得五體投地。

  心中更是沉醉萬分,同時也暗下決心,跟隨他一生一世,學點本領尚在其次,常待身邊才是「死也甘心」呢!

  他這般胡思亂想,也不過是瞬間光景,兩人已落街心,街上行人雖已絕跡,好些酒樓客店卻未關門。

  李玉琪一見,連忙鬆開蘇玉璣手臂,對他微微一笑道:「蘇兄弟,請隨我來吧!」

  蘇玉璣「啊」了一聲,從疑迷中驚醒,經他一笑,只覺得李玉琪更是俊美無比,甜在心裡,也回報一笑,緊跟著順街緩行,三轉二彎,已走進店去。

  店中值夜夥計,一見兩人,心中一心,暗想:「怪呀,這位公子明明早已就寢,怎的此時卻從外面走進,還帶著一個花臉叫化子呢?」

  這皆因早先蘇玉璣滿臉泥汙,以淚水、汗水一沖,袖子一抹,可真是像個小花臉,再加上衣服破舊,哪能不更像叫化。

  不過那夥計想歸想,臉上卻不敢顯示出來,生怕得罪了公子爺,趕忙掌燈帶路,領頭跑向上房。

  回到房中,李玉琪吩咐打水,請蘇玉璣盥洗,又命夥計另外開一個單間,供他居住。

  蘇玉璣見那一鳥、一猱,難免又是一陣驚異相詢,李玉琪簡單地介紹一番,便問起蘇玉璣的來歷,與巫山老怪結仇經過。

  那蘇玉璣盥洗以後,雖未更換衣衫,卻已是大大改觀。

  但見柳眉鳳目,瑤鼻菱唇,雙頰微紅,膚色雪白,雖是稚氣未脫,滿面有點嬌憨之氣,確已可看出,也是個美貌風流的絕世人物,與李玉琪兩兩相較,竟另有一番迷人風韻。

  李玉琪一睹這廬山真面,一時竟喜得呆住,怔怔地盯住他的面孔出神。

  本來嘛,「惺惺相惜」古人名言,「人人好色」聖人遺訓。

  李玉琪獨自一人,正感覺寂寞無聊,哪不能喜歡這麼個年齡相若,才貌出眾的朋友呢!

  蘇玉璣被他呆呆注視,心中竊喜,臉上卻逐漸泛紅,心中怦怦,忍不住妙目一轉,嘴唇輕呶,似嗔還喜地道:「怎麼啦,公子爺,人家臉上是有字嗎?」

  李玉琪初時不曾會意,「啊」了一聲說,「沒有呀……呵……呵,兄弟,請坐,請坐!」

  這後兩聲「呵」卻是有點兒省悟,所以趕緊讓坐,心裡卻在想:

  「這位兄弟,真是有趣,態度語氣卻有著嫵媚嬌憨,敢情他也是與女孩子一齊長大的吧,只是受影響卻太深了些!」

  一邊想著一邊令神猱紅兒倒茶敬客,又詢問起蘇玉璣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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