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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〇


  幸得我及時勒馬回來,若不然,豈不將這天下難尋的尤物白白地錯過了?

  把總臉上現出一絲得意,一雙眼睛色迷迷地盯著厲無雙,上上下下地打量著。

  這個女人似乎誰也說不準她的年齡,眼色深沉,額頭微皺,似有三十二三,可那皮膚細膩,吹彈得破,又象二十五六,酥胸高聳,腰肢柔細,縱是十七八歲的妙齡女郎也難得如此。

  厲無雙心中厭惡,恨不得將對方那雙色迷迷的眼睛挖下來,可一瞥之間,看見周老二與返魂叟在一邊直使眼色,勉強將心中的怒火壓下,似一害羞的少婦一般垂下了頭。

  把總漫聲道:「你,我沒讓你低頭,低頭幹什麼?抬起頭來!說,幹什麼的?」

  厲無雙抬起頭來,一雙眼裡噴射著怒火:「你說我是幹什麼的?」

  把總被她眼光逼得一頓,勒馬退後了一步,道:「我看你象白蓮教!」

  未待厲無雙答話,周老二勒馬插過來,道:「大爺,這玩笑可升不得。你看我們老弱病殘,手無縛雞之力,怎麼會是白蓮教呢?」

  他滿面奉承,一幅膽小怕事的模樣,使得那把總重又安下心來,道:「不是?我看你們就是!尤其這個小娘子形跡可疑,站過來,老爺要理上一搜!」

  說著話從馬上跳下來,向厲無雙走去。

  厲無雙向後退了一步,驚聲道:「你別過來!」

  因為憤怒,她的聲音略有些發顫,那把總還以為她是怕了自己,獰笑著道:「不讓搜?不讓搜我就把你們抓起來!」

  嘴裡說著,向厲無雙伸出手去。

  只聽「啪」的一聲,把總慘叫一聲,像位螺似地轉了幾圈,還是沒有收住腳,重重地跌到了地上。

  他臉上挨了厲無雙一個耳光,半邊胎立時留下五個清晰的指印,先凹後凸,人未爬起,半邊臉已經腫得像個老窩瓜一般。

  他「樸」地一聲,連牙帶血吐出一大口來,歪著嘴叫道:「白蓮教,殺!」

  兵士們呐喊一聲,手中的刀槍一齊向厲無雙身上戳去。

  返魂叟身形一飄,搶步上前,左手一攬,搶下一抱刀槍,右手一攬,又抬下一抱刀槍。

  厲無雙十指齊出,跟在他身邊,隨手點了那些官兵的穴道。

  轉眼之間,二十幾個官兵兩手空空,像木雕一樣被定在那裡。

  把總從胸前抓起警笛,沒命地吹起來。

  周老二在馬上隨手將緩繩一甩,把總的哨子被他從嘴裡抽去,胸前也被逼繩拂中,定在了那裡。

  小巷兩頭呐喊連聲,無數官兵聽到警報,向這裡湧了過來。

  東邊一路進展迅疾,人馬如潮,塞街蓋巷,轉眼相距不過十丈。

  萬家愁當街站定,蓄力在掌,順街一推!

  軍荼利神功果真非同小可,他現下雖然只有二三成功力,可這一掌出去,還是挾雷裹電,勢如排山倒海,數十軍士只覺一股狂風惡浪撲面而來,一個個收不住腳,嘴裡邊「啊啊」叫著連連後退,前面壓後面的,後面絆前面的,倒下了一大片。

  萬家愁轉回身來,又要出掌。

  忽聽得有人叫道:「住手!」

  從房上飄然躍下一個人來,悠然搖著招扇,穩穩地落在地上,隔在了對壘之間。

  年紐約二十六七歲,面如冠玉、唇紅西白,方巾儒服,好一位風流俊俏人物。

  萬家愁蓄掌不發,冷冷地道:「是你?」

  沈君玉點點頭,對眾官兵朗聲道:「這位萬大俠是本官的朋友,決不會是白蓮教,大家退去吧!」

  官兵們認得他便是知府大人的親任嚴允,又見他手持知府分牌,深信不疑,掉頭而去。

  沈君玉袍袖一揮,被厲無雙點了穴的一眾官兵穴道立解,見嚴公子在此,誰敢多言,一個個從地上拾起各自的兵器,悄然而退。

  只有那個腫了半邊臉的把總戀戀不捨,一邊走一邊回頭,將厲無雙看了一眼又一眼。

  萬家愁拱拱手道:「多謝沈公子為我等解圍。」

  沈君玉笑笑,道:「以萬公子的神功,這些人能奈作何?我只是不想讓他們節外生枝,免得擾了萬兄清修。」

  萬家愁看看他,道:「沈公子此話何意?」

  沈君玉道:「我師父說,你身上有傷,方才一役,元氣大損,因此我不想揀你的便宜。但你我二人之間,少不得總要比個高低的。只不知萬兄的傷何時能夠痊癒?希望不要讓區區等得太久。」

  萬家愁道:「區區傷痛,何足掛齒!沈公子有興致,在下隨時奉陪。」

  沈君玉微微一笑,道:「好,兩月以後,區區在大神農架恭候大駕如何?」

  萬家愁道:「好,咱們不見不散。」

  沈君玉手一揚,將權杖拋給周老二道:「周先生,這塊權杖你拿著,官兵自不會再找你們的麻煩了,在下告辭。」兩手在胸前一抱,人已拔地而起,越上房脊,轉眼無蹤。

  萬家愁暗暗地歎了一口氣。

  雖然相見不多,可他對這個沈公子印象頗好,油然而生英雄相惜之感。想想不久將與他生死相博,心裡隱隱有些不大喜歡。

  厲無雙等見他神色不快,也一言不發。

  周老二乾笑兩聲,打破沉寂,道:「這回好了,有了護身符,咱們也可少些麻煩,萬公子,咱們走吧。」

  有權杖在手,一路之上果然方便許多,官兵們見了權杖,均不再盤查,一行人順順當當地來到了安振客棧。

  啞婆婆與梅剛果然傷勢不輕,渾身骨節均被銷形鬼使一節節捏開,癱在床上如兩攤肉泥,身不能動,口不能言,慘痛萬分。

  返魂叟為他們察看了傷勢,皺著眉道:「難,難!」

  周老二立時愁眉苦臉,道:「返魂仙翁,求你無論如何救他們一救!」

  返魂叟搖搖手道:「周老二,你還是如前一般叫我返魂叟的好,你這仙翁仙翁的亂叫,小老兒如何當得起?」

  周老二還要開口,萬家愁擺擺手道:「週二哥,大家都是自己人,恭敬不如從命。」

  周老二道:「此話極是。即然是自家人,我就更不必客氣了,請返魂叟無論如何救他們一救。」

  返魂叟道:「周老二,不是我不肯救他們,實在是小老兒力不能及。這二人被銷形鬼使用重手法卸開骨節,已經一天有餘,筋脈若有若無,實難再續。除非……」

  周老二道:「除非什麼?」

  返魂叟道:「除非有內功極強之人,以內力幫他們貫通經脈,否則,老朽就是將骨節給他們接上,日後也只是勉強能夠行走,武功全失,在江湖上,已然是兩個廢人了。」

  萬家愁哂道:「這有何難?返魂叟,你只管給他們二人接骨,貫通經脈一事,我做好了。」

  返魂叟連連播手道:「使不得使不得。以萬兄的功力,若在全盛之時,替他們二人貫通經脈,目是舉手之勞,可萬兄現在內傷未愈,功力又損耗甚多,可謂強弩之末,如何當得起,使不得,使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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