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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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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萬家愁平時雖不精明,對敵之時卻整個人都變了,變得頭腦縝密,思想敏銳,應變之快,無與倫比。 目購他已在細心推究敵人擺設下何等樣的暗算手段。 如果只是一般的攔堵截殺,自然無須過慮。 他想道:「對方派出嚴令刑重著名的梅大人督陣,可見得十分重視這件事。」 亦由此可知不是用的尋常截殺手段。 但在這條小徑上能有什麼埋伏?上下四面都空蕩蕩,一目了然,他們能變什麼古怪出來?萬家愁緩緩睜眼,又站起身。 目下他氣血均勻暢順,精力彌漫,可怕的內傷暫時潛伏藏蟄,被他以驚世駭俗的武力壓制住。 他雖是一時測不透敵方的埋伏真相,但有一點已可以肯定的,便是此一埋伏絕不簡單,不可以等閒視之。 他略一打量前面危崖四下的形勢,心中躊躇忖道:「我是仗著絕快身法,一晃眼間沖了過去,才回轉頭來收拾他們呢?抑是另尋別法?看那危崖的形勢,梅大人布下的二十名人手,必定是隱藏在數十丈高的峭壁頂。」 以此距離計算,任何滾木石頭之類,砸將下來,聲勢固是驚人,但下面的人卻不難躲過,除非那些木石能像傾盆大雨地沖瀉不停,才無法逃過劫難。 但以他萬家愁的身手,即使木石有如雨下,他還是不放在心上。他傲然一笑,舉步向危崖行去。 對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們,索性現身出去,大步走上那條險仄小徑,看他們能不能奈得我何?才走了四五步,他忽然心急一動,突然停了下來。 原來在他前面十余步,便是一片曠廓斜坡,這片斜坡約有三十餘丈,再過去便是參天石壁的險仄道路了。 由於這等形勢,敵方之人若是在斜坡高處放了哨,則只要有人出現,那名崗哨作個手勢時,峭壁上埋伏的立刻發動,不論他速度多快,也快不過用手勢傳遞的訊號。 萬家愁默然屹立在疏林內,深秋的陽光從枝葉隙間透射下來,驅走不少蕭瑟寒意。 過了一陣,他循回原路退回去,放走疾奔,不久工夫,已回到吳芷玲藏身的山谷中。 吳主玲見他回轉,登時歡容滿面,堅持要他先休息一會兒,吃點東西。 最後才讓他說出探道經過情形。 萬家愁詳細說了,最後道:「我不是不敢硬間,諒他們的埋伏也傷不了我。但如果他們發動埋伏之後,使那狹窄的通路阻塞了,你隨後要安然渡過,只怕不易。」 吳芷玲沉沉地歎口氣,道:「都是我這個累贅,使你束手縛腳,不能放手去做。」 她自怨自艾了一陣,忽又道:「可惜他們沒有累贅,否則叫他們嘗嘗這種有力難施之苦。」 她的態度已變得輕鬆一些,開玩笑地瞧著萬家愁道:「萬大哥不如你把我這個累贅送給他們,好不好?」 萬家愁心失靈光一閃,不敢怠慢,注意尋思片刻,才道:「把你送給他們,也是個可行之法。」 他一點也不像開玩笑,吳芷玲吃一驚,道:「萬大哥,你這話可是當真的?」 萬家愁微微頷首,道:「自然是真的,若是你一個人現身,赤手空拳走過那條險徑,他們絕不會發動埋伏,取你性命。」 他微笑一下,眼光中充滿了信心,望著那秀美的少女。 「一來他們本就想把你活捉生擒回去,二來你若是活活落在他們手中,又可以作為誘我入陷阱的餌。」 吳芷玲道:「只要你認為行得通,我就敢依你之言去做。我知道你一定會設法救我的。」 萬家愁有如正在破拆武功上的難題一樣,是以腦筋比平時靈活百倍,忽又從她的話中得到靈感,道:「你要我救你,對不對?若果他們擒下了你,把你綁起來,又把你從峭壁險徑當中之處吊下去,又派人防守,那時候我既須收拾看守之人,又須得把你拉上來,定須耗費一點時間,敵人趁機埋伏,咱們便不容易逃過殺身之禍了。」 吳芷玲駭然道:「對,對,他們可利用你救我所須的時間,發動埋伏。你…你還是別把我送給他們。」 萬家愁微笑道:「好,咱們改一個辦法。」 吳芷玲道:「我曉得你想改個什麼辦法。」 萬家愁搖搖頭,道:「你一定猜不出來。」 吳芷玲道:「你是不是設法先收拾那把風的崗哨?」 萬家愁哈哈一笑,道:「那名崗哨在敵方其他之人相視之下,看得清清楚楚,焉能潛近收拾他?若是被敵人發現,立即把通路塞住,咱們便很難飛渡了!」 吳芷玲恍然地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 萬家愁突然懷疑地瞅住她,凝視著她的眼睛。 「我對你有一個奇怪的感覺。」 吳芷玲怔一下道:「什麼感覺?」 萬家愁一直深深凝視著她的眼睛,好像從她眼光中,探索出她內心的隱秘。 「你似乎不像表面上那麼幼稚無知,換言之,你很聰明,心細如發。」 吳芷玲釋然地笑一下,道:「承蒙你的誇獎,我自問並不聰明,但心細卻是有的。」 萬家愁搖搖頭,直到這時才移開眼光,轉投向碧藍長空,緩緩自語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感覺得出來,這個女孩子的聰明才智,勝過無數的人。她一直暗示我應該怎樣做,才不會被敵人算計……吳芷玲露出茫然之色,凝視著萬家愁。 她有很多心事,堆積起無數憂愁,可是卻無處可以訴說。 萬家愁目光如電迅快查看她一眼,便又道:「但也許我猜錯了,我對世間上每個人都存著懷疑之心,對你竟也不能例外。」 他停歇一下,話題回到出山這件事上,道:「我打算變個戲法,讓大家開一開心,來,我們一齊動手,用樹枝乾草紮一個假人。只要是人的形狀就行啦。」 他們馬上動手,假人很快就紮好了。 吳芷玲一面收拾東西,一面道:「這個假人一點都不像,你的戲法一定變不成。」 萬家愁道:「一定變得成,咱得走著瞧……」 大約半個時辰之後,他們已來到危屋前那片曠朗斜坡附近,當然是躲在樹林內。 萬家愁攝神運功,查聽一下,低聲道:「妙極了,坡項的崗哨已變成兩個人,一個是小羅,我認得他的聲音……」 他傾聽了一陣,又道:「小羅說周老二這個猛頭軍師,見咱們遲遲未現身,生恐有變,因此派他過來幫忙查看……」 他閉口聽了一會兒,又道:「原來他們用手語跟崖頂的人通消息,這更好了,有商有量,才不會冒冒失失發動埋伏……」 在那片斜坡上,乃是百數十塊巨大的岩石。 故再過去一點的峭壁上面的人,月光被這些巨岩遮斷,看不見這片斜坡,也看不見來路動靜。 他們派了崗哨伏在岩石上,一方面瞰視來路和斜坡,一方面又可與峭壁上的人用手勢通消息。 小羅是個體格瘦長健壯的漢子,眉目間露出精悍之色。 他仰頭向峭壁頂望去,只見梅大人和周老二都俯視著他。 他們已經用手勢交談過,那小羅剛剛報告說毫無動靜,忽聽身邊一直向下面監視的人匆匆道:「來啦,他們來啦……」 小羅連忙打手勢報告上去,接著親自查看,只見林木轉角處,出現了兩個人和一匹馬。 那兩個人是一男一女,男的身穿青色長衫,頭臉蒙著青布,是以面貌無法看見。 女的長得甚是年輕貌美,靠貼著那蒙面青衣男子,停在樹下說話。 那匹馬馱著屍體,用氊子蓋住,不知道死者是什麼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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