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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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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間來人一直走入廳堂,乃是金娘子的車夫小許,這小夥子范黑精壯,雙手捧滿了東西,卻是剛剛奉命騎馬到新市去購買回來的食物,以及燈炮等。 天黑掌燈時,眾人正要各自調息養神,突然一陣眾馬嘶鳴之聲,衝破了無邊黑夜的沉寂。 小許第一個奔出去。 金娘子等眾人互相鑽然顧視,大家會心地點點頭,便齊齊抓起兵刃,迅快湧出。 馬廄裡火炬未滅,但馬群卻騷動得相當厲害。 小許已經逐一查看,順便撫拍那些馬匹。 眾人也查看過四下,毫無異狀,當下集中在馬廄門口,呂滔道:「咱們這些坐騎,全是千中選一,又久經訓練,若不是受傷負痛,斷斷不會這個德性。」 張老大肯定地道:「坐騎沒有受傷,但卻被怪異之物所驚,瞧,小許檢查不出任何傷痕!」 眨眼間小許奔了過來,面上滿是迷茫之色,道:「牲口都沒受傷,不知被什麼物事駭著了。」 金浪子故作平淡,道:「牲口半夜受驚,乃是常有之事,何須大驚小怪。」 小許拼命搖頭,道:「不,小姐。這兒都是訓練過的長程健馬,若不是十分古怪可怕的物事,不會把它們駭成這個樣子。」 「那麼依你看來,是什麼物事呢?」金娘子問。 「你最好講得有點根據,別離了譜。」 「小的可說不上來。」 小許不假思索地應道:「膽小的知道不是被人駿著。」 一這話有何根據?」 白臉膛的蔡育立刻質問,因為金娘子明明叫小許須得有點根據才好說出來。 「若是有個生人突然出現,或是用長衣裹住頭身,作出種種怪狀,牲口焉能不大驚駭?」 「蔡爺這話可沒說對啦!」 小許道:「咱們這些牲口,匹匹都是千中挑一的上駟,又久經訓練,膽氣極壯。就算有人拿著刀子忽然冒出來,向它們攻擊,也不會駭得亂叫。」 蔡育仍不服氣,道:「但要是用衣服布匹之類蒙住全身,作出種種怪狀呢?它們能不駭得亂叫麼?」 「一定不會。」 小許眼中閃過一絲嘲笑輕視的光芒,但一瞬即逝,誰都不曾瞧見。 「咱們的牲口靈得很,人有人的氣味,一嗅便知,誰也別想愚弄它們。」 以氣味來解釋群馬非是被「人」愚弄而駿著,實是無懈可擊。 蔡育頓時做聲不得,但也感到沒有面子而暗生患恨,心想這小子平日笨頭笨腦,難得開口說一句話,誰知竟是如此伶牙俐齒,哼,咱們走著瞧,老子遲早狠狠教訓你一頓…… 別的人無不折服,軍師賽君手張老大張世達說道:「若不是人弄的手腳,那麼群馬驚擾之故,不是見了鬼物就是見了怪物。」 他稅利地逐一掃視過眾人面上,曉得大家已明白他的暗示,又道:「咱們即速回到裡面,但走動之時不可散亂。劉飛兄。羅勝兄、梁影兄三位並肩開路。金娘子和小許跟在後面,在下和蔡育見。詹一鳴兄並排押後。」 氣氛立刻變得緊張起來,四周的夜風呼嘯之聲也忽然含有詭異恐怖的味道。 那眼神特別陰騖的劉二當家這時也無異議,輕輕應一聲好,緩步向廄門行去。 羅勝梁影二人迅即跟上,分占左右兩翼。 第二排是妮娜多姿的金娘子和駕黑精壯的小許。 第三排是張世達等略略落後跟著。 雖然沒有人掣出兵刃在手,但每個人全都耳目並用,擅長暗器的人不客氣,暗暗都準備好,隨時隨地可以出手突襲。 出得廄門,強勁的夜風呼嘯撲面。 那前院占地十分寬廣,四下黑黝黝一片。 這一隊人悄無聲息地往前走,宛如幽靈飄行於黑暗中。 當他們通過這空曠黑暗的廣場時,每一步都教人提心吊膽,人人都認為絕不可能平安無事地回到溫暖光亮的廳堂。 這種預期乃使得他們越來越感到緊張,每一個人都極力睜大雙眼聳起耳朵,都希望自己能夠在禍事發生前的一刹那及時發覺,以免首當其衝。 這一隊人馬居然平安通過黑暗寬廣的前院,魚貫走入屋內。 只不過緊張情勢仍然不曾減輕,到了房舍之內,那黑暗的屋角和門戶轉彎的地方,似乎更容易隱藏不可捉摸的災禍。 裡院射出來的燈光這會兒幾乎比太陽還溫暖得多了,他們迅即湧入廳內,各個暗自透一口大氣,大有死裡逃生再世為人感。 大家都不討論馬群受驚之事,各自默默迅快地打坐調息,同時每個人的兵刃都放在手邊。 這麼一來,氣氛在會心的忌諱和嚴肅中凝結沉重起來。 小許躺在牆下,只有他一個人既沒有兵刃在手也不曾打坐。 他閉上眼睛好一會工夫,但竟然不像往日般闔眼便睡,反而覺得渾身不安。 忍不住睜眼四瞧,但見人人都閉目打坐,心中叫一聲怪事,也緩緩坐了起身。 他當然感覺得出緊張的氣氛,可是卻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心想就算有鬼物駭驚了馬群,但眼下有這麼多的人,個個又都是名家高手,什麼陣仗沒有見過,怕它何來? 靜寂的廳中除了外面傳來的風聲之外,便只有小許身子扭來挪去的聲響。 他委實被這等古怪的緊張氣氛弄得坐不安席,屁股挪來柳去。 發出籟籟微響。 本來這等聲響根本就低微之極,若在平時真是聽也聽不見,可是這刻廳內全無聲息,一片死寂,這種微弱的聲浪可就變得很刺耳了。 金娘子媚眼一睜,盯視著小許,低低道:「喂,小許,你怎麼啦?坐穩一點兒行不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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