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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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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閃目看時,只見他胸腹之間,已露出血漬。顯然朱宗潛的隨手反擊,已傷了這位一流高手。 全場之人,無不駭然變色,但覺朱宗潛竟能一擊制勝,傷了令烈狐,實在是使人無法置信之事。 朱宗潛哧哧連踏兩大步,刀尖已距武瞻不及兩尺。在這等距離之內,莫說武瞻未曾亮出兵刃和架式。即使已亮出兵刃,也是盡居劣勢,難有轉敗為勝之機。至於在目下的情況中,他能逃得一死,已經是天大幸事了。 這是說假如他出手反抗的話。但武瞻卻垂頭望住地上的春夢小姐,眉宇間流露出深沉的悲哀。 卓蒙突然大聲道:「宗潛,你一劍殺傷了令狐烈,足見你實有真才實學,非是須倚仗詭計取勝之人。因此之故,你趁武瞻心神波盪之時,制住了他,殊非大丈夫磊落行徑,只怕天下之人,俱難心服。」 他乃是朱宗潛的師父,只有他可以當眾提出異議,而使朱宗潛不得不作解釋。 朱宗潛道:「弟子此舉也是為勢所迫,不得不爾。只因弟子一向深信武瞻這等雄才大略之士,乃是只求成功,不擇手段的人,諒他對任何人難有真情。倘是如此,弟子失手傷了春夢小姐,也還罷了。孰知他竟對春夢小姐情深愛摯,有不能自持之勢。因此之故,假如弟子放過機會,容得武瞻他反噬,定必勢不可當。」 他的聲音鏗鏘有力,言詞清晰,析論透闢,人人一聽就明,又不能不信。故此大家突然間都改變了觀感,同意朱宗潛實在是不能不這樣做。 朱宗潛仰天長嘯一聲,朗朗喝道:「武瞻,有我朱宗潛在此,擔保令師妹沒有性命之虞。如若她傷重而死,朱宗潛以人頭賠償。」 他有超凡絕俗的能力,這是天下皆知之事。因此他這麼一說,人人皆信。連武瞻也不能例外。 武瞻直至此時,才抬起頭來,冷冷道:「那麼你就快點動手施救。」 朱宗潛道:「我的刀一拿開,武瞻你就有如出籠之鳥,脫鎖之龍,再要制伏你,不知得花上多少心力。我豈肯如此輕易地放過了你?」 武瞻道:「然則朱大俠有何打算?」 朱宗潛厲聲道:「武家只有你武瞻一人成材,其他皆是碌碌餘子,不足為慮。我打算除去了你,便永無後患了。」 武瞻昂然不懼,道:「那麼你為何尚不下手?多言何益?」 朱宗潛道:「但令師妹於我有恩,曾助我得以順利追捕沈千機,今日我又失手傷了她,更是於心不安。因此之故,我擺兩條路,任你選擇其一。第一條路是我讓你取出兵刃,當著眾人眼前,公公平平的決鬥,至死方休。第二條路,你答應從此退出江湖,但須交出一身武功。」 全場靜寂無聲,武瞻迅快想道:「若要拋棄了一身武功,從此退出江湖,這等生涯,活著有何趣味?倒不如轟轟烈烈的決戰而死。」但轉念又想道:「朱宗潛一劍殺傷了師叔,這等武功實力,比我只強不弱,如是選擇決戰之途,定是有死無生的結果。」 他的目光轉到地上,忽見春夢小姐睜開雙眼,虛弱無力地望著他,美眸中透露出痛苦,似是要他救援。 武瞻心頭大震,突然蹲了下去,低聲道:「春夢,他的話你也聽見了?」 春夢小姐道:「聽見了,假如你選第二條路,我不會認為你是貪生怕死,我知道你想活下來照顧我。」 武瞻輕輕道:「是的,我並不怕死。但照顧你卻只怕是有心無力了,唉!看來我只好認命了。」 他感到背上有勁風拂到,但他卻不躲避,但覺微微疼痛,一支銀針已深深插入他背後的要穴內。 朱宗潛連刺了九針,這才說道:「武瞻,咱們私怨已了,待我瞧瞧令師妹。」 武瞻讓開了身子,但覺全身發軟乏力,心知全身武功已經開始消散,但因對方手法奧妙,竟不是馬上就完全散盡,不至於受到極劇烈的痛苦。 朱宗潛揮針連接刺了三穴,春夢小姐頓時精神一振,朱宗潛向她苦澀的一笑。這一笑之中,蘊含著無窮無盡而又形容不出的柔情,這情勢是如此的混亂微妙,悲歡得失,都無從分辨了。 朱宗潛心頭泛起了「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的感覺。悵悵地歎一口氣,然後下了決心地站起來,頭也不回,向前走去。 卓蒙等人都跟他而去。 春夢小姐勉力支起半身,目送著這個一代奇才,武林彗星的背影漸漸遠去。心中但覺萬縷柔情,交織如亂絲,果然是剪不斷,理還亂。 朱宗潛他們沿著黃河走了一程,卓蒙突然高聲道:「宗潛,你的事跡和最後那一劍,已使你的聲名,有如這黃河一般,永垂武林了。」 餘人都頷首稱是,朱宗潛向黃河望去,只見濁浪激揚,波濤滔滔。那河水不停地奔流著,氣象萬千。他不由得激起了豪情壯志,撫劍高歌,步伐間顯得更為堅定有力了。 (全書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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