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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一


  這正是法音杖法中唯一的空隙,如若不是佟長白,別的人實是很難看得出這麼一絲可乘之隙。

  這也正是法音必須以強絕無倫的奇功,彌補杖法空隙之時。但見他左袖一揮,喝一聲:「去吧!」

  但見左袖宛如灰雲湧出,托住釘錘,向左方送去。那柄釘錘來勢何等迅急強勁,莫說是一隻軟軟的衣袖,即使是一堵石牆,亦能洞穿。

  但法音衣袖一揮,竟把釘錘彈開,而他右手禪杖也趁勢一落,避開佟長白的頭顱,架放在他肩頭上。

  他杖上傳出一股柔和然而強大的力道,重如山嶽,佟長白兩腿居然挺不住,砰一聲趺坐在地上。

  法音心中如釋千斤重負,伸手抹去額上的冷汗。要知他自己也不知道剛剛煉成的無相神功,能不能抵住佟長白這一錘。然而其時正是騎虎之勢,不得不冒險一試。雖然是成功了,他卻不由得沁出一額冷汗。

  佟長白坐在地上,咧開大嘴,瞠目注視法音,眼光露出既凶而又驚佩之色,顯然法音這一手已鎮住了他。

  法音道:「你沒事吧?」

  佟長白道:「和尚你何必饒咱之命?須知咱心中之魔仍然迫咱非殺人不可。」

  法音道:「慢慢來,誰教咱們是朋友呢?貧僧總得設法除去你心中之魔,方肯罷手,但現在咱們怎麼辦?你沒有忘了取藥之事吧?」

  佟長白又煩躁起來,跳了起身,叫道:「誰忘記了?但咱心中煩得要命!」

  他自知非是法音之敵,已不能向他動手,急得直跺腳,突然間放步向西北方奔去。

  法音叫道:「喂,你往哪裏跑?」

  佟長白頭也不回,邁開大步,一逕向前奔行。

  他們橫越過荒野和山林,走了許久,佟長白在一株大樹後面,忽然停步,向前面觀看。

  法音趕到他身邊,眼光到處,只見一角紅牆,從山坡一片樹林露出。

  法音輕輕道:「那不是一座廟宇嗎?」

  佟長白道:「是呀,若是連你也看不出來,當真是枉為出家之人。」

  法音訝異忖道:「奇了,他這刻似是不再煩躁狂暴,居然跟我開起玩笑來,這是什麼緣故?」

  方在想時,佟長白又道:「法音,據你的看法,這寺內尚有什麼人物?」

  法音道:「左右不過是一些僧侶罷了,難道還有別的人不成?」

  佟長白道:「咱跟你打賭,冰宮雪女一定在寺內。」

  法音大訝道:「冰宮雪女?貧僧雖然未見過她,但咱曉得她這個人。聽說她把歐陽幫主的公子歐陽謙劫走,不知是為了什麼緣故?她到底是何許人呢?」

  佟長白道:「咱也只知她是冰宮雪女而已。」

  他突然現出含怒眼光,道:「咱要問問她何故劫走歐陽謙,瞧她可是看上了人家長的年青漂亮?」

  法音訝然想道:「聽他的口氣,好像大為吃醋,這真是奇怪不過之事。」當下微微一笑,道:「佟兄,咱們見到冰宮雪女之時,你先別找她麻煩,待貧僧向她討取了百歲紅花,你才可生事,不然的話,她一生氣不給靈藥,豈不是害死了朱宗潛大俠?」

  佟長白恢復平靜,點頭道:「當得如此,但咱們把靈藥弄到手中之後,咱再向她理論,如若她翻臉動手,你可得幫咱一臂之力。」

  法音道:「這個自然,貧僧焉能坐視不管呢?」

  他對於佟長白忽然不再煩躁之事,感到萬分驚奇。但目下取藥之事最為重要,是以無暇探究。

  他們商量了一下,便一齊繞到山門前,但見那山門甚是古舊,只掩上一半。法音依照原定計議,當先入內。

  他一逕行過荒蕪的草地,步入大雄寶殿。在殿內站了一下,看看四周沒有什麼可疑的地方,便參拜佛祖。

  他曉得此時佟長白已經入寺,從左側繞經殿後。而由於他數十年參佛的結果,這刻在佛祖之前,心中仍然十分虔誠崇敬,神情肅穆。

  到他起身之時,右邊的側門已站著一個黑衣人,年紀約是四旬左右,雙眼射出精明機警的光芒。

  法音望了他一眼,合十道:「施主如何在這等荒僻的寺廟之中出現?敢是暗居於此的嗎?」

  那黑衣人眼光閃動,上上下下打量法音,歇了一會才冷冷道:「你雖然精通武功,但卻當真是佛門中人無疑,你可是認識此寺的僧侶嗎?」

  法音搖搖頭,道:「貧僧尚是第一次踏入此寺,也未見到主持的法侶,施主可知道他們在哪兒?」

  他抬頭四望一眼,又道:「此寺似是乏人照料,已經十分荒廢,殊堪浩歎。」

  黑衣人道:「這兒找不出任何和尚,現在我有幾個朋友借住數日。假如你有意整頓此寺,過十天八天再來。」

  法音道:「施主貴姓大名呀?」

  黑衣人道:「你既是出家之人,最好不要多問了,快快離開。」

  法音道:「施主庇護之心,實是可感,因此之故,貧僧不便隱瞞,此來實是專誠來訪,要見主事之人。」

  黑衣人一怔,道:「你說什麼?想見誰?」

  法音道:「施主說過還有幾位朋友,貧僧要見的是在你們之中作得主的人。」

  黑衣人道:「胡說,你可知道我們是誰?」

  法音道:「貧僧不知。」

  黑衣人道:「既是不知,如何能說專誠來訪?」

  此人果然不同凡俗,一點破綻也不漏過。

  法音道:「施主問得好,貧僧提一個人的名字,瞧瞧施主聽過沒有……」

  黑衣人道:「是哪一個?」

  法音道:「朱宗潛朱大俠,施主可曾聽過他的名字?」

  黑衣人仰天一笑,道:「難道說你是朱宗潛差遣至此?」

  法音道:「不錯,貧僧法號法音,乃是少林門下。」

  黑衣人點頭道:「原來你就是法音大師,兄弟早已聞名了,只不知朱宗潛何以得知我們借居此寺之中?」

  法音道:「朱大俠不但武功蓋世,最驚人的還是那過人的才智,天下雖大,人才雖多,但如他之才,卻是永不復見。」

  法音推崇朱宗潛之時,神色真誠,語調敬佩,都足以使人深信不疑,比之千言萬語,更有說服之力。

  黑衣人沉吟一下,道:「聽起來大師容或有誇大之處,但他的才華超妙,卻定是無可置疑的了。兄弟亦曾聽說朱宗潛文武全才,智慧極高,乃是當代武林彗星,照亮了山河大地,使人不能迫視。」

  他說到後面評贊之語時,法音點頭如搗蒜,大有恨不得再加上幾句之勢。

  黑衣人不覺嘆息一聲,道:「以大師在少林的地位,竟亦如此欽佩尊崇此人,可見得他當真是超凡絕世的高人了。」

  法音道:「施主如若與他結交過,當必深知此言不假。」

  黑衣人道:「朱宗潛曉得我們在這兒,所以要大師前來,是也不是?」

  法音道:「正是如此,只不知施主肯不肯勞駕通報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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