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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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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宗潛左手一撥,把她震開數步,冷冷道:「此刀名為『天王刀』,豈是女流之輩使用的?」 甘娘子拔出長劍,厲聲道:「我與你拚啦!」唰唰唰連攻三劍,招數極是詭奇凌厲,朱宗潛直退了七尺,才算是避過了這一陣猛攻。心中尤是惕凜,不敢怠慢,鏘一聲掣出「天王刀」,寒芒電卷漩飛,嗆的一聲,竟把甘娘子的長劍斬斷了。 甘娘子駭然疾退,朱宗潛立時收刀,轉眼一看,但見另外的那個紅衣美婦,早已失去蹤跡。當下叫道:「甘娘子!」她已奔到甬道口,聞聲止步,回頭瞧望。 朱宗潛道:「甘娘子,那令狐老丈的武功,已達超凡入聖的境地。當今之世,恐怕已難有敵手了。早先他明明盡佔上風,何以忽然退走?」 甘娘子道:「我家老爺是武林第一高手,要取你性命並非難事,老爺是因為……」她忽然警覺地停口,沒有把朱宗潛想知道的事說出來。朱宗潛正待設詞探問,但見她一轉身,已奔入甬道,忽然隱沒。 他立刻決定暫時拋開此事,迅即奔到一影大師那兒,躍過欄柵。一影大師趺坐如故,兀自發出鼾聲。 朱宗潛伸手推推他,使了不少勁,一影大師才停止了鼾聲,緩緩睜開雙眼,滿面俱是睏倦之容。 朱宗潛蹲落在他面前,說道:「老前輩,現下覺得怎樣了?」一影大師陡然精神一振,轉眼四望,他神色之中流露出恍然驚醒之狀,張開嘴巴,卻發不出聲音。 他急得跳起身,朱宗潛連忙向他比手勢,詢以是不是既啞又聾?一影點點頭,朱宗潛拉過他的手掌,在他掌心寫字,表達意思。他連連點頭,當即一齊躍出,分頭行事。 兩人很快就把所有的人弄醒,佟長白髮覺自己又聾又啞,登時暴跳如雷,砰砰澎澎的把所有的欄柵都搗毀了。 朱宗潛知道他大受刺激之下,說不定會恢復惡性,心中甚是憂慮,當即向他奔去。 佟長白鬚發戟豎,形狀兇惡異常。 朱宗潛奔到他面前,突然發覺對方除了兇惡駭人的表情之外,又隱隱流露出驚懼的意味,登時明白他非是惡性復發,而是深心中極是害怕,以致控制不住自己。在這等情形之下,只有兩個辦法可行。一是出手擒下他,制住他的穴道。一是使個什麼方法,令他緊張的心情鬆弛下來,方可恢復常態。 這兩個方法之中,第一個有百害而無一利,不但使他的心中羞辱受創,還須找個人抬他離開。第二個方法則是有百利而無一害,恰是反轉過來,尤其是他成功了的話,連帶可使別的人也對他增加無限信心。 他腦筋用盡全力的轉動,一影大師等五人都睜大雙眼,看他如何收拾這個局面。朱宗潛劍眉緊緊皺起,一聲不響,因為對方又聾又啞,根本就沒有法子用言語勸解與開導。 一影大師、歐大先生等五人見他似是束手無策,都流露出緊張的神色。 忽見朱宗潛向佟長白揚揚手,佟長白立即停止了毀柵砸石的動作,而且很快就露出十分歡喜高興的情形。 這些人個個武功猶存,眼力過人,已瞧出朱宗潛變戲法的道具是一根銀色長針,都大感莫名其妙。 須知這支銀針,乃係康神農贈與朱宗潛的一宗至寶。他一取出來,佟長白頓時記起這個醫道蓋天下的老人,聯想到他老人家定可使自己恢復嗓音和聽覺,是以全身的神經都鬆懈下來,恢復了勇氣。這兒只有他一個人得知康神農的祕密,因此別人都甚是迷惑不解。 朱宗潛指指大業,向佟長白作個手勢,佟長白立刻過去把大業抱起,搭在肩上,毫不費力,大步跟隨朱宗潛,向甬道走去。 其餘五人也動身緊隨在後,朱宗潛打頭陣,在前面探路,一直奔出外面的那座大廳堂,仍然不見敵人影蹤。 他竟沒有立刻奔出洞外,回過身來,向大家連比手勢。這些人個個都是老練江湖,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洞外陽光普照,但山風甚大,是以仍然寒冷。但見這迷仙祕窟的木門開處,一排人魚貫而出。 頭前一個是朱宗潛,第二個是佟長白,寬闊的肩上,搭著大業的軀體。後面是一影大師、歐大先生、杜七娘、盛啟和巴靈。 這一隊人十分古怪,除了帶頭的朱宗潛,一直左瞧右看,查視四下情形之外,其餘的人全都雙目直視,似是痴呆之人一般。 他們走到這片曠地中心,突然之間,幾道人影從樹林中奔出來,攔住了朱宗潛的去路。 朱宗潛腳步一停,後面那一隊人都齊齊止步。他們仍然呆呆直視,都不曾向出現攔路之人打量。 朱宗潛一瞧來人多達六名,暗自冷笑一聲,心想:「我這一招,可把對方所有人手部誘得現出身形啦!」他又認出其中一個白面老者,乃是施術下毒的呂鈞,但見他一直注視著佟長白等六人。 想是見到了他們停步時也沒有轉眼查看,因而放心地把目光移到自己身上,當下又暗暗冷笑,想道:「我定須趁這個機會,把這姓呂的和他的手下全部肅清才行!」呂鈞等人都聞得朱宗潛最近崛起於江湖,恣意橫行,所向無敵,因此人人都不敢大意輕視。 呂鈞在其餘五人拱衛之下,緩緩向朱宗潛迫去。 朱宗潛朗朗長笑一聲,道:「來者莫非是迷魂聖手呂鈞呂大人嗎?」 呂鈞臉上掠過錯愕之色,他實在想不起幾時會過此人?況且他投身於東廠之事,外間全無人知,這朱宗潛如何能一口喝破? 他方一錯愕,朱宗潛立時抓住這機會,設法從側面打聽那令狐老人的隱秘。他高聲說道:「我朱宗潛可不是好惹的人,以令狐老丈的武功造詣,尚且敗退,不敢攔阻於我,我看你們還是讓路恭送我們出山的好。」 呂鈞神色陰沉,聽了這話,並無變化。但拱衛著他的五名武士,卻互使眼色,微露冷笑之容。 朱宗潛一望而知,他們竟然個個心中有數,似是曉得他吹牛,是以都暗暗冷笑,當下迅快想道:「這個情形可有兩種分析,一是他們都見到事實經過,曉得我敵不住令狐老人。二是令狐老人突然撤退之舉,別有用心,他們俱知曉其故,甚至剛剛得到令狐老人吩咐,設伏攔截,是以知我之言是假……」 他一想起那令狐老人強絕天下的武功時,可就不由得暗暗惕凜,迅即轉眼四下查看。 突然間,一陣清脆悅耳的叮叮鈴鈴之聲,傳入耳中,轉眼望去,但見呂鈞取出一把黑骨摺扇。這陣悅耳的叮鈴聲,原來是扇上綴繫著幾個小小金鈴,搖動之時,發出高低不同的聲響,宛如懸掛在當風處的五音鐘一般,微風拂過,便發出陣陣繁密細碎的聲響。 呂鈞手腕連抖三下,響起了三陣繁密的鈴聲,節奏分明,頗見功夫,朱宗潛縱聲而笑,道:「呂大人,你這陣鈴聲,難道就能迷住別人的心神不成?」 呂鈞沒有回答,又振腕發出陣陣悅耳的鈴聲,朱宗潛也自笑聲不絕,忽高忽低,時斷時續,居然也有板眼節奏,與那陣陣鈴聲混合起來,變成奇絕天下的樂曲。 朱宗潛本來非是有意如此,但當他笑問對方之時,猛可想到對方可能假借這陣奇異的鈴聲,暗中向那些被他迷亂了心性神志之人,施發號令,支使他們行動。因此,他特意發出笑聲,好讓他誤以為自己識破他的手段,使用笑聲破他的法。 朱宗潛中氣充沛,內功深厚,笑聲高時,四山皆鳴,震得眾人耳中微疼。低沉之時,雖然不能淹沒了鈴聲,但卻另有一種深沉莫測的力量,令人不得不凝神聽去。 這兩人一個振腕搖鈴,一個張口長笑,竟然鬥個沒完,隔了老大一會功夫,呂鈞面色變動甚劇,突然停手,不再發出鈴聲。 朱宗潛這才停口,微微一笑,道:「真好玩,可惜你搖鈴的手法猛聽雖是變化甚多,但其實只有三種板眼節奏,互為變化,在行家耳中,似嫌簡單了一些。」 呂鈞冷冷道:「這一回合還未分出勝負高下,你且慢高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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