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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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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喘息一下,又道:「褚玉釧呢?」 安順笑嘻嘻地凝瞧著他,過了片刻,才道:「難道你竟相信我當真會把褚玉釧交給你嗎?」 井溫面色一沉,道:「原來你已存心耍賴,但我卻是迫不得已,只好依你的話去做。」 安順道:「那也不一定耍賴,假如你出得起巨款,把她贖回去,你們仍然有機會復合。」 井溫道:「這種勒索手段,以你的聲名地位,也不嫌太卑鄙無恥麼?」 這話說得很重,常人實在不易忍受。但安順卻一點也不在乎,面上笑容如故。 他揮揮手。道:「我先走一步,或者有人出的價錢比你高得多,那時我就對不起,要把褚玉釧交給人家了。」 井溫忙道:「慢著,你到底要多少錢?你不妨開出價錢。」 安順道:「你們黑龍寨歷年賺進大把的銀子,算來總有千萬之數。我也探知黑龍頭喜歡把銀子埋藏在地下,你們各人只知自家經手埋藏的地點數目,這消息確也不確?」 井溫有氣無力地道:「不錯,敝寨的龍頭大哥曾分別讓我們獨自窖藏銀子珍寶,他說這樣將來每人都有一筆鉅金可以養老。」 他說話之時,探手入囊,取出一個油紙封套,又道:「這裏面就是我經手的窖藏,藏鏹逾十萬之數。」 安順道:「你倒是十分爽快之人,這筆交易一定做得成了,但十萬之數未免少了一點。」 井溫道:「本人經手只有這麼一處窖藏,這話只不知安老師信也不信?」 安順點點頭,道:「大概不會假了。」 他舉起百寶傘,遙指井溫,又道:「接住吧!」 只聽「滴」的微響一聲,一點白光疾射出去。 井溫雖是聽見他喊「接著」卻怕上當,詐作不聞,迅即側身避開。 那一點白光卻擊中一根幼細樹枝,掉落地上。 井溫掃瞥一眼,原來是一粒白色丹藥。 安順哼一聲,道:「那是解藥,總算你命不該絕,因為若不是有樹枝擋了一下,這粒解藥飛入林內,決計找不回來。我的規矩是每人只給一粒解藥,你自己錯過,那是你自家的事。」 井溫拾起丹藥,嗅了一下,但覺得清香撲鼻,似乎真是解藥。 正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吞服,忽然耳邊響起一陣細微的語聲,道:「萬勿服用,提防有詐。」 井溫心念一轉,仰天笑道:「我們都是長年在江湖上奔走之人,有一句話說出來,安老師想必也不會見怪。」 安順和顏悅色地笑道:「是不是懷疑我的解藥?」 井溫道:「正是如此。」 安順道:「這是人情之常,但你如若不吞服,等到毒發身死,可別怨我。」 井溫道:「我目下是否已曾中毒,尚未可知,單憑安老師一句話,自是尚有存疑,等到果真感到不適,我才吞服解藥,諒必仍來得及。」 安順道:「我竟沒有想到這一點,好吧,你明天上午辰時三刻以前,可到周公廟門口會晤,到時你才把藏鏹圖交我,我也把褚玉釧還給你。」 井溫抗聲道:「為什麼要等到明天上午?」 安順面色一沉,冷笑道:「我叫你怎樣做就怎樣做!」 井溫沒奈何,只好拱拱手,道:「那麼我先走啦!」 安順道:「這才是識時務的英雄,你先走一步,我還有些事須得料理。但你記著別耍花槍,例如偽做另一份藏鏹地圖,我自有辦法查得出來。」 井溫蹣跚舉步走去,不久,身形就消失於大路轉彎處。 安順走入樹林,毫不遲疑地往深處奔去。 他奔到一處,停下腳步,抬頭望去。 但見他目光所注的樹上,枝椏間橫擱著一人。 安順放下雨傘,躍上樹去,解開繩索,抱住那人躍落地上。 他發出極為和悅的笑聲,伸手拍活對方穴道,才道:「褚姑娘,你嫁不嫁給井溫?」 褚玉釧淚痕滿面,秀髮散亂,與她一向雍容華貴大不相同。 她恨聲道:「當然不嫁給他。」 安順道:「但你非嫁給他不可,這是我的命令。」 褚玉釧心想若是說不聽他的命令,勢必激怒他,被他當場侮辱,因此並不作聲。 她早先聽到安順對付井溫時的奸狡機詐,曉得此人外表雖是和善可親,其實比毒蛇還要可怕。 安順哈哈一笑,又道:「常言道是女人善變,果然不假,你知道朱宗潛已死,可就願意嫁給井溫了,對不對?」 褚玉釧嬌軀一震,兩行珠淚奪眶而出,失聲道:「什麼?朱宗潛死了?」 安順道:「不錯,井溫剛才已得手,朱宗潛全身著火,頃刻間化作一堆白灰。」 褚玉釧覺察出他說的不是假話,不禁失聲尖叫,猛可雙手齊出,向安順面上抓去。 她十隻玉蔥似的手指,都長得有尖長指甲,常人如被抓中,定要滿面流血。 但安順是何許人也,豈能讓她抓中,只見他身形陡地移後數尺,快如閃電。 褚玉釧抓個空,叭噠一聲摔在地上。 安順似是喜歡見到別人憂急痛苦,放聲大笑,道:「喂,你想不想替朱宗潛報仇?」 褚玉釧聽得清楚,仰起頭衝口道:「當然想啦!」 安順道:「殺他之人是井溫,我也送你一件物事,就可容容易易的取他性命。」 褚玉釧呆了一下,突然把面龐埋在雙臂彎中,放聲大哭。 安順嘻嘻的笑著,自言自語道:「這樣趴伏在地上大哭,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唔,我明白啦!她一方面痛心朱宗潛之死,恨不得為他報仇。井溫雖是行兇之人,罪責不輕,但她對井溫到底尚有多少情份,這是她最大的矛盾。嘻嘻,我倒要瞧瞧她怎生決定?」 他連退數步,伸手往樹根一摸,卻摸個空。 當即低頭瞧看,但見樹根處那柄雨傘已失去影蹤,這一驚非同小可,面上長年的笑容也消失了,面色大變。 斜對面數丈許外的一株大樹後面,轉出一人,發出一陣大笑,聲音勁朗震耳,顯示出他內功深厚無比。 安順急急收攝心神,定睛望去。 但見那人左手執刀,右手提劍,英姿颯颯,丰神俊逸,正是最近崛起於武林宛如彗星般大放光芒的朱宗潛。 褚玉釧也停止哭泣,抬頭張望。 一見果真是他,不禁叫道:「哎,你是人還是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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