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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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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寒而慄地顫抖一下,搖頭道:「我師父脾氣古怪,只能慢慢的跟她講情,別讓我拖累了你。」她那對大眼睛轉動一下,流露出一片深情,又道:「將來你找回我那面鏡子,請你留在身邊,我或許會回來找你討取。」 朱宗潛伸手搭在她香肩上,道:「但那時候我一定不會讓你走了。」 雪女道:「但願如此。」她忽然感到忍不住眼中的熱淚,迅即背轉身子,耳中聽到朱宗潛的步聲緩緩消失在門外,一連串的珠淚都灑滴在她手背上。 朱宗潛一出了院門,立刻極力振奮精神,暫時忘去兒女柔情。他快步走回臥室,見到了師父卓蒙。這刻已是未時,卓蒙睡過一陣,又用過早點,所以精神甚佳。他已決意在適當的時機之下,了結此生。所以心中沒有什麼牽罣,但覺二十年來唯有現在方能驅掉「狼人」的影子。 他快慰地望著這個睿智過人的徒弟,深信他必能替自己報仇雪恨。朱宗潛也發覺師父神態安詳輕鬆,前所未見,心中亦大為歡欣,說道:「弟子剛才去了一個地方,見到有人出手解開生死大穴,甚感興趣。」 卓蒙大為震驚,道:「這等先天神功有誰能破解?被閉住穴道之人是誰?又是什麼人出手閉穴的?」 朱宗潛道:「被閉住穴道之人複姓歐陽,單名謙。乃是銀衣幫歐陽慎言的兒子,為人正直尚義,武功高強。那個點住他穴道之人,自稱冰宮雪女,身世神秘……」他若是這樣一件件地解釋,任何人都弄不明白。因此,他簡略地把如何碰見雪女,如何承她相助,以至其後銅面凶神佟長白找上門來等情都說出。他也稍為解釋過龍門隊之事,並且告訴師父關於前此出手探測他們的武功之事。 卓蒙這時才知道朱宗潛打通了「玄關秘鎖」,功力高絕。若非如此,許多事就不是他力量所能勝任的了。 朱宗潛最後說道:「出手解穴之人便是門二叔,他還提到金羅尊者。」 卓蒙道:「門二弟從未曾見過金羅尊者。」 朱宗潛連忙追問道:「那麼師父你有沒有跟他談論過這一門神功秘藝?」 卓蒙搖搖頭,朱宗潛心中暗道:「現下真相已經大白啦,門逵就是沈千機了。」那知卓蒙緩緩道:「我們在一起盤桓之時,多半是縱論天下各種武功秘藝,有沒有提到這一門神功,可就記不得啦!」 朱宗潛頓時大感失望,暗念這一來又得小心求證了。 當然他也考慮到師父會不會因顧念結盟之情,暗暗袒護那門逵?假如他曉得沈千機害他變成狼人之後,還霸佔了他的妻子,自然就絕不會有袒護之事。 但目下不能輕易露此秘,免得將來查明沈千機的真面目之後,師父氣忿之下,當場殺死了他,火熊膽就全無著落了。 本來整個局勢已漸趨明朗,但眼下這一來情況又變得混淆不清。他傷腦筋地默默尋思,過了不知多久,突然發覺師父站起身,連忙收攝心神,也起身道:「恩師可是覺得氣悶麼?」 卓蒙道:「我打算找到門、史兩位盟弟,敘一敘別後之情,順便打聽一件事。」 朱宗潛吃一驚,衝口道:「莫非是打聽師母的情形?」 卓蒙有點不好意思地點點頭,朱宗潛駭然忖道:「敢情師父極是寵愛師母,假如他知道師母已經……」 卓蒙揮手道:「你給我打聽一下他們的下落,我去找他們亦可,請他們到此敘晤亦可。」 朱宗潛定一定神,忖道:「此是最後的一個機會了,假如他們全無破綻,與師父恢復昔日之情,我就全無下手的空隙啦!」口中卻應道:「弟子立刻去辦。」轉身奔了出去。 他迅即查明門、史二人受到群俠歡宴,現在已快到席散之時,地點是在開封府一家著名的酒樓。他想了一下,分派過手下各事,然後從秘道出去。走到街上之時,他已變成一個黃面孔的漢子。 不久,他已走到一家酒帘招展的大門前,停步等候。過了好一會,一群人湧出來,正是龍門隊群俠和門、史二人。他們一見黃面孔的朱宗潛,人人停步,怒目瞪視著他。原來大家都認得此人正是前些日子,跟他們都動過手的那個黃面漢子。目下他竟敢當眾現身,使大家既忿怒而又驚訝。 一眾高手之中,只有楊元化曉得這黃面漢子就是朱宗潛。奇怪的是這刻沒有一個人發作,都停下腳步,望著這個突然出現的奇異敵人。 朱宗潛啞聲道:「在下前此多有得罪諸位,料亦不易獲得諸位原諒。」 關外名家魔鞭盛啟厲聲道:「這麼說來,你今日竟是有意向我們多人啟釁挑戰了?很好,咱們找一個地方,好好的比一場。」 朱宗潛道:「我縱是愚笨,也不會笨到這等地步。」他的目光從盛啟面上轉向門逵和史良,又接著道:「在下奉了一個人的命令,特地來見你們兩位。」 黑鷹史良訝道:「你說的是我們兩個?那人是誰?」 朱宗潛目光掠過眾人,皮笑肉不笑地嘻嘻兩聲,道:「當然是兩位的熟人,我若不說出此人是誰,只不知兩位可敢隨我前往?」 他深知對方回答這話之時,對他乃是一個極重要關鍵。因為他前此曾使過「雷霆刀法」,龍門隊高手之中可能有人窺得破這一門刀法,因而懷疑他與擅長「雷霆刀法」的黑龍頭有關。假如這一點龍門隊中之人已全都曉得,則符直很可能曾經告訴門逵,門逵即知此事,跟不跟自己走還是另一回事,最可怕的是他眼下就出手迫自己應戰,又趁機煽動大家動手助他,一舉殺死了自己。 除此之外,尚有一個危機,那便是門逵拒絕前往的話,這一群高手們誰也不肯輕易放過他。 龍門隊高手都沒作聲,門逵沉吟一下,道:「我們不問姓名並無不可,亦有這種膽量跟你前去,但你總須透露一點點內情才行,否則我們憑什麼跟你走?」他環視龍門隊諸人一眼,又道:「我們決不是害怕,這一點想必可以令人相信。因此,我們是防備被你開個玩笑,這個觔斗可栽不起。」 眾人都頷首表示同意。朱宗潛道:「好吧!我透露一點線索,這個人乃是當今之世,唯一可以命令你們的人,你不妨猜猜看,然後把決定告訴我。」 門逵和史良都大吃一驚,不過,史良的震駭在面部可以瞧得出。而門逵卻是從雙眼中透露,面上毫無表情。他們接著對覷了一眼,史良微微頷首,門逵便道:「好吧!我們不能不去瞧一瞧了。」 歐大先生欲言又止,終於沒有說話,即與馮天保交換了一下眼色。他的表情變化雖然不顯著,可是卻逃不過朱宗潛銳如鷹隼的雙眼,登時明白關於雷霆刀法之事,只有歐大先生和馮天保曉得,於是放下不少心事。因為這兩位前輩高手都不會隨便說話,且又是毫無嫌疑之人。 他向眾人抱拳道:「以前的過節,今日實是未暇分身了結。還望諸位高抬貴手,不久以後,自有交代。」 歐大先生應聲道:「不必客氣了,我們定必耐心等候尊駕的消息。」 朱宗潛泛湧起無限欽佩之意,心想:「唯有像歐大先生這等名家高手,方有如許氣度。而且他似乎暗暗偏袒自己,好像已深信我不是邪惡之輩。」這種心靈的感應,實在是很奇怪的現象。 他向群俠道聲失陪,轉身領路走去。同時向伺候在遠處的手下發出暗號。 門逵和史良都十分嚴肅,門逵向群俠言道:「敝兄弟承蒙諸位款宴,實感榮幸。適才之事,辱荷諸位賞予莫大面子,不加干涉,敝兄弟自當儘力將所見所聞奉告,恕我們先走一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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