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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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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還好的是朱宗潛至今尚未證明老恩師就是冷面劍客卓蒙,亦未能證明黑龍頭就是沈千機,一切都尚有萬分之一的希望。這微小的希望已可以使人不喪失勇氣鬥志。他思忖了一下,道:「若然如此,這枚火熊膽一定無法獲得的了,在下卻還想知道這火熊膽經過這許多年來,會不會壞掉?」 佟長白道:「如若用玉盒盛藏,又放在冰雪中或是很深的水底,便可保存極久,一兩百年都沒有問題。」 朱宗潛眼睛一亮,道:「如果只用玉盒盛放,能保存多久?」 佟長白道:「咱給他之時就用一個一尺見方的玉匣,但即使如此,最多只能存放三個月。所以咱一向是埋在山頂的冰雪中,沈千機通曉藥物之道,他自然會懂得怎生保存。現下問題只在如何找得到他這個人而已,假如有線索的話,咱也要跟去,找他算賬。」 朱宗潛道:「線索有一點,但我先得弄清楚你要跟他算什麼賬。因為如若到時你幫助他對付我的話,我恐怕全無取得火熊膽的機會了。」 佟長白道:「他當日用一種武功跟我交換,經過這幾十年之後,咱才發現這種武功簡直害慘咱了。最氣人的是現下功候已深,別說除掉這一門功夫,連停止修煉也辦不到了。」 朱宗潛道:「這倒是大出在下意料之外的理由,假使你說他所傳的祕訣不盡不實,根本練不成功,在下反而難以置信呢!請問他哪一種武功,於你有何害處?」 佟長白道:「第一點,咱的面孔不但難看,而且簡直僵硬了。第二點,這種氣功使咱永遠暴躁不堪,除了殺人之外,無法有須臾寧靜。第三點,這種氣功再修煉下去,早晚會使咱變成瘋子。但咱卻有如飲鴆止渴,不能不練下去,你說他害得咱慘不慘?」 朱宗潛微微一笑,道:「既是如此,咱們就合夥做這一票買賣,不過,在下卻有兩個條件,務請佟老師應允。」 佟長白道:「你且說出來聽聽。」 ▼第十七章 虎尾春冰 朱宗潛道:「第一個條件,在咱們合夥期間,你不得出手殺人,除非是在下也認為該殺的,方能下此毒手。」 佟長白默然不答,眼中神色變化不定,時而兇惡,時而黯淡,一望而知他內心中兩個意念正在掙扎糾纏。過了好一會,他才厲聲道:「好!咱就依你,但這總得有個期限。」 朱宗潛道:「在下說過已有線索,定然不會太久,你大可放心。第二個條件,便是要求佟老師須得聽在下調度,我不說你就不准詢問,免得我的妙計落空。」 佟長白道:「使得,但咱告訴你,咱活了五十多歲,從來只有人家聽咱的份兒,你這小子真有點道行。」 朱宗潛道:「在下也曉得此事有點近乎奇蹟,說出去旁人決不相信,現在還有兩點要聲明的,第一點,咱們生擒或殺死沈千機之後,合夥關係告終。你以前的惡孽大罪或者有人跟你清算,在下決不能幫你,假如無人出頭,說不定在下要盡除暴安良的俠義之責,那時候佟老師別怪在下無交情可講。」他的神色極是凜烈,正氣磅礡,一聽而知這意思乃是出自心坎,決非矯揉做作。 佟長白道:「你不但是俠義之士,亦是真正君子,咱們先講明白也好,就這麼辦。第二點又是什麼?」 朱宗潛道:「第二點就是關於火熊膽,在下已推測出這枚火熊膽對你必有大用,是以假使咱們把此物奪到手,在下決不獨佔,但也不能送給你。」 佟長白獰聲而笑,道:「好極,你意思說咱們到時再鬥鬥本領,誰贏就獲得此物?」 朱宗潛道:「不錯,無論是先落在我手中或是你的手中,咱們都須給對方一個公平合理的機會。」 佟長白答應了,雪女插口道:「師兄你能相信得過他這人麼?」 朱宗潛老老實實地道:「佟老師掙得到今日的地位,豈是一般的惡霸魔頭們可比?他的話當然算數啦!」 佟長白用一種感激知己的眼光望著朱宗潛,道:「衝著你這句話,咱更是非守信不可了。」 *** 已是申牌時分,開封南門外的大道上,行人絡繹不斷。 這些恓惶奔走於十丈紅塵之中的人們,有的是來自千里以外,有的卻是附近鄉鎮的居民,形形色色,各種行業的都有。 在這許許多多的路人之中,有一個頎高身量的老人,穿著得甚是普通,一頭白髮,滿身風塵,使人見了頗興坎坷窮途之歎。不過路上的行人都不曾注意他,各自懷著心事,匆匆趕向城去。 白髮老人忽然步入路亭邊的小酒肆,卻不沽酒,一逕在肆側的窗戶向來路眺望。 廿餘丈外有一騎倏然停住,馬上之人乃是個勁裝大漢,據鞍伸頸,直向這路亭邊的幾間小肆遙眺。 酒肆內有個中年人正付賬離開,忽見白髮老人的奇怪行動,便也踅過來,從老人肩上望出去。他那對銳利的目光,把廿餘丈外的那一騎瞧得清清楚楚,眉頭不覺一皺,道:「老丈可是想避開那廝?」 白髮老人點點頭,隨時轉眼向這中年人望去,目光甚是空洞冷漠。 中年人道:「在下程敏,一向居住開封,似是從來未見過那廝。」 白髮老人又點點頭,沒有作聲。程敏忖想一下,緩緩道:「老丈也是外地人,可想得出那廝為何跟蹤你麼?」 老人道:「不錯,他跟蹤了老遠一段路,也不知是何緣故?」 他沉吟一下,伸手入囊,摸出一顆大珠,彩暈變幻,滾圓光潔,比龍眼核還大一點。 程敏訝道:「好一顆珍珠!」 老人道:「這是我少壯之時在合浦得到手的珍珠,價值連城,我已珍藏了大半輩子,昨日在路上不合拿出來把玩……」 程敏恍然道:「原來加此,在下也覺得這廝似是黑道高手,老丈打算住哪兒去?」 白髮老人道:「我想經開封渡河北上,前赴京師。這等貴重之物,只有京師能得脫手。」他雙眼中露出抑鬱的神色,好像是捨不得賣掉這顆珍珠。 程敏道:「既是如此,在下義不容辭,定要使老丈平平安安走出開封,老丈如若信得過我,便跟我來。」 老人道:「我信得過你。」 程敏立刻先向店家吩咐幾句話,然後帶著老人從後門出去,穿過郊野和田地,不久,已望見高峻的城牆。 程敏輕車熟路地帶他奔入城內,最後走入一座屋宇,他道:「此處便是舍下,地方不大,後進是家眷,這前面的一進,卻有幾位好朋友暫時借居,但側院還有一間客房,老丈放心歇息,待明兒趕個早,出城北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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