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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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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點點頭,在她掌心寫道:「昨天你離開不久我已恢復如常,此事甚為奇怪。」 林盼秋也不以為意,只道是丹藥之力提早發作。當下問道:「你現在可願接受計香主的治療?」 朱宗潛這回用言語答道:「不接受也不行,你好像非逼著我同意不可。」 林盼秋道:「只要你肯答應,不管是為了誰的緣故,我都十分歡喜安慰。試想你每日須得發作,飽受大寒大熱之苦,別說十分不便,日子久了,只怕還有性命之憂!」 兩人正在說著,那計多端忽然在她身後出現,大道:「朱兄既是答應了,本壇便著手準備。」原來他得到報告,曉得朱宗潛已經答應下來。 到了中午時分,在另外一個房間內,計多端指揮四名心腹手下作各種準備。朱宗潛入房之時,但見房間當中舖著一層厚厚的木板,好多泥土堆在角落,似是在板下挖了一個大坑一般,心中甚是詫異不解。他依囑臥在床上,雙手雙腳都倒翦綁緊,過了不久,身上熱度漸增,片刻間已熱得一頭大汗。這時便有一個精壯大漢把他抱住。 但見這名健壯大漢霎時間全身冒出汗水,宛如在烈日之下奔馳過長途一般。又片刻工夫,他赤裸的背上滾滾流下的汗水被過高的熱度烤成濛濛水氣。 這景象只瞧得計多端面色大變,一伸手抓住大漢頸子,提了起來。那大漢業已面如金紙,氣若游絲,雙目緊閉,人事不醒。 計多端命人把他帶出去,皺眉忖道:「奇怪,若是此法能解禁果寒熱之力,不該呈現這等相反現象,莫非師父乃是騙我?」 沉吟思索了一陣,一個大漢奔入來報告道:「啟稟香主,魏四已經斷氣啦!」 計多端身子一震,猛然大悟,自言自語道:「老匹夫呀老匹夫,說什麼助他化解之人也大有補益,敢情想哄我親自施救。我若不是有更妙之法,這刻定必已像魏四一般送了性命啦!嘿嘿!這叫做人無害虎心,虎有傷人之意。打明日起就停止供應食物,且瞧這老匹夫能熬上多少天才餓死……」 床上的朱宗潛雙眼微微啟開,露出一線縫隙,但旋即閉上。計多端沒有發覺,獨自沉思良久,嘴角泛起一絲陰險得意的笑容,便匆匆出去。 朱宗潛的熱度退時比往常提早一半還不止,接著便奇寒襲體,不過今日的冷度顯然遠比以前為輕,而且也很快就過去,恢復了常態。 他在奇寒之際,已知道有人入室,還以為是計多端去而復返。這刻睜眼一瞧,只見一個少婦站在桌子旁邊,正在倒茶。她背向著他,只見到她曲線玲瓏的背影。待得她轉過身子,這才得睹她的面貌,長得十分冶艷,年紀約在廿三四歲左右。她端著茶杯過來,神態甚是莊重的道:「少爺請喝茶。」 朱宗潛連忙道謝一聲,才搖頭道:「我不渴,我也不是少爺,別這樣叫我。」 那美貌少婦毫無笑容,淡淡道:「香主出去以前交代過賤妾言道,少爺寒熱交侵之後,定必口渴萬分,著賤妾準備冷茶數壺備用……」 她話聲略頓,隱隱掠過一絲幾乎瞧不見的笑意,又道:「香主又說,這數壺茶之內不會有任何藥物,請少爺放心飲用。」 說罷,手扶他坐起,一手端杯送到他唇邊。朱宗潛雙手雙足仍然被捆著,無法避開。心中迅快想道:「計多端想必已囑咐此女,若見我沒有掙斷繩索,便不須用藥茶灌我,試想我既然掙不斷繩索,顯然毫無反抗之力,何須再用藥物?」 這麼一想,立即一飲而盡,免得她老是抱扶著自己。那冶艷少婦問道:「還要不要?」 朱宗潛搖搖頭,她便讓他臥倒,自去收拾杯壺等物,隔了一陣,走到床邊,突然拔出一把鋒快短刀,冷冷的瞪視著他。 朱宗潛眉頭一皺,問道:「可是奉令取我性命?」 她沒有回答,刀鋒緩緩向他小腹插落,銳利的刀尖已隱隱碰觸到他的衣服。朱宗潛的眉頭又皺了一下,道:「若是有令殺我,何不明言?」 那少婦仰天一笑,道:「嘗聞江湖上的英雄好漢雖是人頭落地,也不皺一皺眉頭,但你卻連連皺眉,真真可笑。」 朱宗潛被她奚落幾句,並不生氣,心想:「這算是什麼話?人家至死也不皺眉頭那是在某種環境之下,須得逞英雄做好漢,我為的什麼?」當下再問道:「到底是不是要取我性命?」 那少婦手中短刀迅快移到他足踝處,一下子挑斷繩索,接著揪他坐起身,割斷腕間粗索,收起短刀,道:「少爺隨我來。」當先走出房外。 朱宗潛被她弄得迷迷糊糊,不由自主地跟她走去。穿過六七重庭院,到了一處院落。但見牆邊種了不少花卉,院角有一株古槐,遮去大半陽光,使人感到此院特別陰涼。她一面跨上台階,一面道:「我姓姚,名紅杏。這兒是古槐院,你聽清楚了沒有?」 她的口氣突然不大客氣,朱宗潛暗自訝異尋思,口中應道:「聽清楚了。」 姚紅杏走到左方走廊的上房門口,向他招招手,便進去了。 朱宗潛大步走去,一逕入房,心想:「房內不知有什麼人在等候我?」入得房中,放眼一看,陳設家具都極是名貴華麗,絕不是普通女人的閨房。房內只有姚紅杏一個人盤膝坐在軟榻上,她伸手示意他在對面的椅子坐下。 兩人默然對坐了一陣,姚紅杏道:「你竟不動問我帶你到此地的用意麼?」 朱宗潛道:「你肯說自然會說,不說問也沒用。」 姚紅杏一笑,道:「你一向都很沉默寡言的麼?」 朱宗潛索性不開口,只點點頭。 她起身落地,緩緩向他走去,姿態妖媚,風情駘蕩。朱宗潛心中喝聲采,暗想:「這姚紅杏須得這等風騷舉止,才配得上她冶艷的面貌。」眼見她一步一步迫近椅子,心中微慌,不知如何招架才好?於是不知不覺的舉手摸摸額頭,這是他平常苦思不得時的習慣。姚紅杏忽然停步,有趣地望著他,道:「怎麼啦?可是感到不大舒服?」 朱宗潛支吾道:「是……是的!奇怪,好像……」 她接下去道:「好像昨天服了藥汁後的感覺一樣是不是?」 朱宗潛心頭一震,暗暗提聚真氣,口中順勢應道:「正是如此,難道說剛才的那杯茶之內……」 她點點頭,道:「不錯,若不是禁制住你的武功,我豈敢讓你自由?但不要害怕,阿計已離壇他去,我這古槐院除了他之外,無人敢來。」 他聽出她話中的「不要緊」的深意,心想誰跟你不要緊,我可覺得十分要緊。當下道:「你是計香主的什麼人?」 姚紅杏媚笑道:「是他的如夫人,但他從不干涉我的行動,我愛跟哪一個好就跟那一個好,他只詐作不知。」說時,柳腰擺扭,移步上前,直到碰到他的膝蓋。 她媚眼如絲,流露出飢渴的光芒,誘人的身段在薄薄的衣服下放射出魅力,還有陣陣香氣撲鼻。任何男人見了此情此景,定必怦然心動,任她投懷送抱。 但見她美妙地扭腰旋身,豐滿的臀部向他懷中落下。砰的一響,卻坐在硬木板上,抬頭訝望時,只見朱宗潛已站在門口。 姚紅杏從椅中蹦跳起身,露出潑悍之態,叉腰罵道:「賊囚,你敢戲弄老娘!」 朱宗潛似笑非笑的望著她,極是軒昂瀟灑,姚紅杏登時情熱如火,換回媚蕩笑容,道:「小朱,你可怪不得我生氣啊!」 她一時怒氣填胸,一時慾火攻心,竟沒想到朱宗潛武功既失,怎能如此靈巧的閃出老遠?朱宗潛真拿她沒有辦法,心想:「這婆娘如此潑悍淫蕩,怪不得計多端對她沒可奈何,只好任得她做出牆的紅杏。」 他搖搖頭,道:「銀衣幫兩堂八壇在江湖中威望何等昭隆?我有幾個腦袋敢沾惹壇主的如夫人?」 這話原是實情,銀衣幫在江湖上當真聲威赫赫,由南到北,勢力遍佈,姚紅杏果然深信不疑,暗念:「此人不是不想打我的主意,只是懼怕銀衣幫的威名,須得想個什麼法子,使他不懼怕才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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