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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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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見愁董沖並不感到失望,因為以他這等閱歷豐富而又深沉忍耐之士,深知對付某一個人之時,直接的打擊並不一定比間接的打擊更為有力,更能造成嚴重的傷害。不過間接的打擊收效慢,效果亦不如直接的那麼顯著。毛躁的小夥子血氣方剛,大多喜歡挺身而起,拔劍而鬥,採用直接打擊的方法。 三寶天王方勝公當下向他指示了幾點,董沖仔細聆聽後,便告辭出去。另一道門戶不久打開,進來一個白衣飄拂的美女,還帶來一陣淡淡的香氣。 「冷于秋,你坐。」 「多謝方大哥。」無情仙子冷于秋坐下來,美麗但卻冰冷的眸子,凝視著這個禿頂的中年以上的錦衣胖子。 「方大哥召我前來,有何指示?」 「這份卷宗之內,是一個妖言惑眾、煽動叛亂的案子。」他把一疊文件放在靠近冷于秋面前的桌邊,說:「你負責剋期辦妥此案。」 「哦?」冷于秋沒有伸手去拿那疊文件,道:「方大哥是不是要我退出緝捕公孫元波的一案?」 「是的!」 冷于秋詞鋒更銳利了,問道:「是不是叫我避嫌?」但她的目光,被兩道更凌厲更威嚴的目光給碰了回來,方勝公冷冷道:「是的!」 她本想負氣地說,乾脆讓我什麼事都別管。但話到口唇邊又嚥了回來,心想:「使不得,若是在家等候消息,豈不是完全失去了一切力量了?」 「好吧!」她拿起那疊文件,心不在焉地翻閱一下。「希望方大哥替我早早澄清嫌疑。」 方勝公嚴肅地頷首,道:「你是我曾倚重的膀臂,當然不會讓你吃虧的。」 冷于秋衡量一下整個局勢,知道方勝公並非獲得了對她不利的證據,才會讓她另辦別案,又得到他親口應允支持,稍覺放心,便告辭出去。 *** 三天以後,仍然是在方勝公這間巨大的書房中,一個身穿貴族衣服的中年人坐在桌前。方勝公微微俯前,凝望著這個人,端詳了片刻才點點頭,道:「富平侯徐侯爺,方某一向不曾注意到你竟是如此的風度翩翩。」 富平侯徐安邦瀟灑地笑一笑,道:「方大人,你找我來,不會單是為了誇獎我吧?」 「當然啦!方某人打算請問你一點事情。」 「你是東廠緝禁司統領,有權向任何人問話,縱是公侯貴戚,亦不放在你眼中,對不對?問吧!」 「徐侯爺這話說得太重了。本司所辦之案,向來不枉不縱,嘿嘿!」他冷笑兩聲之後才又說道:「如果不是處處站得穩,任何人在這兒都呆不了多久。」 「方大人,本爵沒有閒工夫聽你自誇。」富平侯徐安邦「唰」地板起面孔。「有話便問,否則我要回府了……」 「請問徐侯爺三天前的下午在什麼地方消遣?」 三天前的下午,正是他和冷于秋見面之時,富平侯徐安邦外表儘管聲色不動,內心卻暗暗一驚,直到這時,他才感到東廠真是名不虛傳。 他深信無情仙子不會洩漏此秘,否則方勝公何須審訊這一節?簡直就行刑逼間便可以了。 「方大人認為本爵到哪兒去了?」 「徐侯爺,方某先聲明一句,在這個地方,是我問你,不是你問我。」 「好吧!那段時間,我可能是訪友,也可能參加詩酒之會,或在跟什麼人弈棋,反正我記不起來了。」 「徐侯爺,你想一想,最好記起來。」 「唔……記不起來了,總之,不外是那麼幾樣消遣而已。」 方勝公拿起一疊文件,推到他那邊的桌角,道:「好,請你自己翻閱一下,你的行蹤,相信可以找出一點線索。」 徐安邦毫不推辭,拿起翻看,一開始就看到一份厚厚的名單,上面記錄的人名、籍貫、家世等十分詳細,這些人都是他曾經來往的,其中有兩個甚至是太子派下的秘密集團的重要人物。 在名單下面,便都是一份份的報告,把他所有的親朋戚友在三天前下午那段時間的活動部查得明明白白。另外他所去過的地方,包括八大胡同裏的豔窟在內,亦都查過。 所有的報告結論相同,都是沒有他的蹤跡。 「嘿嘿!徐侯爺,你看了這些報告,會不會泛起你當時不在京城之內的感覺呢?」 「唔!方大人這話提醒我啦!我的確不在城內。」 「好,你說你在哪裏,咱們再調查對證個明白。」 富平侯徐安邦從容自若,微微一笑,道:「對不起,那天的下午,我的行蹤恕難奉告。」 「這樣說來,侯爺所去之處、所見之人,都是因某種關係而不能宣洩給外人知道,是也不是?」 「方大人如果能夠原諒,那就太好了。」 「唔!這一點方某只怕愛莫能助……」方勝公這人老奸巨猾,既不生氣,亦不著急,徐徐說道:「侯爺不是一般百姓,當必深知國家朝廷的法度。在這個地方,一切以朝廷為重,不談私人感情。」 他已觀察到對方微露忿然之色,便更加放慢聲調,說道:「不瞞侯爺說,本司正奉旨查辦一件叛國案,是以侯爺無論是在公在私,也應該惠予幫忙合作,對不對?」 「幫忙合作自是應該,但本爵的去處,與你方大人查辦的叛國案有何關係?」 「這一點事關機密,恕方某不能奉告。」 富平侯徐安邦被對方用他剛才的話反「將」了一軍,做聲不得。 他自己心知那一天曾經和公孫元波以及冷于秋在城外見面,既然方勝公突然指明這段時間,加以調查,當然是有若干線索,因此,他要搪塞敷衍過去,必定很不容易辦到。 「徐侯爺,假如你實在不方便把所去之處、所見之人賜告的話,那也不是什麼了不起之事。」 「哦?方大人這話是什麼意思?」 「方某的意思是您稍稍交代一下,例如那一天的下午,你是在城內抑是城外?所會見的人是男是女?一個人或是有很多人?這些人是什麼身份?這些問題賜告了,做成筆錄,就沒侯爺的事了。」 「這樣說來,本爵竟是涉有嫌疑之人啦!方大人是不是這個意思?」 「侯爺不要誤會。您的筆錄,乃是拿來推翻某些涉嫌分子口供之用。」他言語中,暗示已有人把徐安邦牽涉上。這時候徐安邦除非有十分把握,才可以頂撞回去,不然的話,還是圓滑點比較好些。 「好吧!」徐安邦不得不軟化讓步了。「本爵那一天的下午,是在城內一個女人的家中。」 方勝公哈哈一笑,道:「侯爺何不早說呢?但請您放心,方某人絕對保守秘密,您還有什麼話補充的嗎?」 「這個女人可不是路柳牆花,人人可以攀折的。」徐安邦鄭重地道:「她就住在西直門大街……」 「哈!徐侯爺,別開玩笑好不好?」方勝公一面摸著禿頭,一面大笑。「您哪裏認識一個住在西直門大街的女人呀?」 徐安邦微微一笑,道:「方大人,東廠雖然耳目眾多,消息靈通,但百密一疏也是有的。」 「沒有!沒有!」方勝公堅持道:「本司已經小心查過……」 「若然本爵說得出那個女人,而且讓你們去問她的話,便該如何?」 「哈!徐侯爺,你若能做到這一步,方某任從吩咐,決不食言。」 富平侯徐安邦心中暗喜,表面上裝出受激不過的樣子,站了起身,沉聲道:「好,本爵對方大人只有一個要求?」 「什麼要求?侯爺請說。」方勝公也瞪大了眼睛,表示他對自己的話很有信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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