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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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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廷珍皺眉變色,瞧了一陣,斷喝一聲,道:「洗女史且退,待陸某領教!」 洗心寒和公孫元波齊齊應聲分開。原來公孫元波正苦於沒有機會與陸廷珍決鬥,既然他自願送上門來,哪肯放過? 洗心寒道:「想不到此人刀法之精妙、功力之深厚一至於此。陸局主親自出手,當然再好不過,但也須得多加小心才好。」 陸廷珍冷冷道:「以洗女史的看法,此人的功力,可與時下哪些高手相比?」 洗心寒沉吟了一下道:「這倒是難說得很。若論刀法功力,似乎可以與東廠的三大高手並駕爭先,然而其間又往往有稚嫩之氣,不夠狠毒老練。這真是很奇怪的現象,不過大體上來說,他已是當今罕有的高手啦!」 這一番評論不甚肯定,可以視為沒有結論,但公孫元波卻大為驚喜。驚的是這個白髮老婦的眼力奇高,居然能在三招兩式之後就指出他不夠老辣的弱點。這一點他自己曉得,乃是因為得到龐公度的靈丹,功力陡然增強甚多,但刀法卻一時未能配合得上之故,喜的是她把自己拿來跟東廠三大高手相提並論,縱是有所不及,卻已經十分值得歡欣鼓舞的了。 陸廷珍道:「洗女史的高見與愚意不謀而合,因此,今夜如果不殺死他,以後就很難得到這等機會了。」他不但口氣森冷,面上眉宇間也佈滿了殺機,湧出懾人心魄的威勢。 公孫元波冷冷道:「陸局主即管放手施為,在下如果不敵而死,死而不怨!」 他胸膛一挺,氣概豪雄之極,任何人見了,都將立即曉得他是個全不畏死的英傑之士! 陸廷珍神采飛揚,氣勢強大,既不撩拽起長衫,還將那支洞簫收起,雙手一擺,靜靜地道:「公孫大俠請。」 公孫元波劍眉一皺,虎目中閃射出忿怒之光,道:「陸局主敢是打算以一雙肉掌對付在下?」 陸廷珍頷首道:「正是如此,但陸某先此奉告一聲,那就是陸某這一雙肉掌,煉有幾宗絕藝,公孫大俠切勿因為是空手而生了小覷之心。」 洗心寒道:「局主不該事先洩露秘密,目下他既已得知你雙掌有如兵刃,對付起來就倍加棘手啦!」 陸廷珍傲然一笑,道:「若非如此,則公孫大俠不幸失手落敗的話,焉能感到心服?」 公孫元波挺刀作勢,擺開門戶。陸廷珍跨步逼上,探手攫抓他握刀的腕脈,左手駢指疾點,一股指力激射對方腰間的「大橫」穴。他出手如電,雙手掌指上發出的潛勁,強銳之極。 公孫元波喝道:「好厲害的大擒拿手法!」喝聲中刀勢一轉,化為撩削之勢,刀光迸射,一面封住對方指力,尚有餘威攻削敵方另一隻胳臂。 陸廷珍道:「此是少陽神刀小七式,公孫大俠一身絕學,竟是出自少林真傳!」說話之時,掌拍如戳,招招攻向公孫元波要害,手法十分凌厲毒辣。 他這一喝出公孫元波刀法來歷,公孫元波登時曉得今夜之戰凶多吉少。原來他自出道以來,凡有出手,大都施展這一路刀法,然而雖然高明如無情仙子冷于秋,也瞧不出他這一路刀法的來歷。 要知少林寺本是天下武術總匯,源流悠遠,寺中有無數絕藝,不但外間無人得知,連本門高手也往往未聽說過。公孫元波這一路少陽神刀小七式,正是秘傳絕藝之一,世上罕有人知,卻不料陸廷珍居然識得。 陸廷珍不但識得刀法來歷,還識得拆解手法,故此他掌指帶出一片勁厲風聲,指東打東,指西打西,二十招不到已經佔了上風。公孫元波但覺刀勢受制,無法發揮威力,心中驚凜交集。 洗心寒等人在一旁觀戰,眼見陸廷珍如此了得,心中驚服不已。原來他們雖然追隨陸廷珍已久,可是親眼得見他施展武功的機會極少,只知道他功力十分深厚,哪知他胸中淵博無比,手法神奇,一下子就穩穩佔了上風。 陸廷珍的大擒拿手法中夾有指功,變幻難測。忽見他左手點出一指,指力「嗤」的一聲激射出去,逼得公孫元波側身閃避。就在這一剎那間,陸廷珍右手一落,拇食中三指箝住了緬刀刀背。 公孫元波若是運力掙奪,勢必被對方指力趁虛攻入,百般無奈之下,只好鬆手棄刀,但他身形不退反進,左手已拔出靴邊的碧血刀,疾劃陸廷珍肚腹。 洗心寒、樊奉山等人見他使出同歸於盡的毒招,都大為變色,失聲驚叫。 說時遲,那時快!陸廷珍身子一側,竟然也是不退反進,恰恰從精芒四射的刀光中擠入去,跟公孫元波撞在一起。 他左肩一聳,「砰」的一聲頂中了公孫元波下巴,但小腹也被公孫元波打了一拳。假如不是應變得快,先利用肩頭撞退了公孫元波,則挨了這一掌,非躺下去不可,饒是如此,陸廷珍仍然感到一陣劇疼。 公孫元波如此兇狠不要命的打法,不但不能逼退陸廷珍,相反的陸廷珍也是表現得勇猛無比,氣勢凌人。兩人這一碰在一塊,陸廷珍一手抓住了公孫元波把刀的左臂,用力撐開,使他不能揮動傷人。 他們都以身軀的側面頂住,陸廷珍左手駢指如戟,尚未發出;公孫元波右手一探,抓他的前臂,緊緊壓住,也不讓他有施展指功的機會。 兩人相持了一下,公孫元波的凶悍不減於獅虎,極是駭人,可是陸廷珍的氣勢也是越見強大,絲毫不被公孫元波壓倒。 公孫元波瞋目喝道:「亂臣賊子,還不受死!」隨著喝聲,他手中碧血刀移動了尋尺,堪堪逼到陸廷珍的面龐。 陸廷珍也奮然喝道:「逞勇匹夫,你哪知陸某的熱血心腸!」 只見他一面把敵刀推開,一面掙動了指勢,向公孫元波腰間緩緩移動戮去。 他的兩隻手指比刀劍還厲害幾倍,公孫元波自然曉得厲害,含怒運力一壓,把對方的指勢推開。 廳內的洗心寒、樊奉山、倪賢等三人,都緊張地屏息觀戰。他們當然可以趁這兩人相持不下之時,上前幫忙殺死公孫元波,可是他們卻都沒有這樣做。 陸廷珍那兩道威棱懾人的目光,逼視著近在眼前的英俊青年,嚴厲地道:「你罵誰是亂臣賊子?」 公孫元波當真不明白這個人何以能發出如此凌厲的氣勢?在他的經驗中,他的忠烈悲壯之氣,縱是最凶悍惡毒之人,也無不為之辟易,然而這個陸廷珍,好像也是這種悲壯的精神,是以在氣勢上,絲毫不弱於他。 陸廷珍見他不答,又道:「這世上許多事情,豈是你一個年輕人所能預測的?」他接著大喝一聲,道:「給我躺下!」 公孫元波與他面面相對,避不了他吹過來的一口氣,但覺頭腦一昏,「轟」的一聲便失去了知覺。 他果然聽話地摔倒,但手中仍然緊緊握著那柄短短的碧血刀。 洗心寒上前把碧血刀奪下,回頭望望陸廷珍,道:「這傢伙可真剽悍不過,若不是局主親自出手,實是不容易贏得他。」 陸廷珍深深吸了一口氣,真氣流轉,小腹上的疼痛立時消失。他點點頭,道:「這個人不是一般武林人物,當然他也沒有想到咱們亦不是一般的武林中人,所以他今天的敗亡,正是錯在這一點上。」 洗心寒道:「局主還不下令殺死此人的話,等他回醒,又有得忙的啦!」 陸廷珍道:「不妨事,他至少要昏迷十二個時辰。」他尋思了一下,又道:「此人雖是忠義之士,可是他已獲悉大悲莊不少秘密。為了數萬人的安危,我瞧非殺死他不可。」 洗心寒透一口大氣,道:「這樣才可免除大患,敢請局主下令。」 陸廷珍搖搖頭,半晌沒有作聲。 洗心寒訝道:「局主何事猜疑?」 倪賢也道:「此人的性命敢是很值錢麼?」 陸廷珍道:「取他的性命固然易如反掌,但還有一個無情仙子冷于秋,不能一併除去。我正在想,公孫元波可以作為釣餌,把冷于秋誘來。」 但他這個主意,卻遭遇到廳中這三個高級人員的劇烈反對。 陸廷珍聽過他們的話之後,道:「綜合你們的意見,不外是恐怕咱們偶一不慎,被此人逃掉。這個想法很對,在咱們經驗中,凡事總是不要拖泥帶水的好,以免生變。」 倪賢大喜道:「局主之意,乃是決定採納我等主張,立刻將此人處死,是也不是?」 陸廷珍頷首道:「不錯,先殺死此人,減去了一半威脅,乃是明智之舉。」 樊奉山曉得行刑的差使一定落在自己身上,因而面上泛起猙獰的笑容,轉眼向地上的公孫元波望去。 陸廷珍正要發出執行死刑的命令,忽然一個人走入明亮的水閣中。眾人齊齊望去,但見來人峨冠博帶,相貌高古。 倪賢、樊奉山都躬身行禮,洗女史只點點頭。陸廷珍向來人笑一笑,道:「公度兄來得正好,公孫元波已被擒獲。果然正如龐兄猜測,我是使用口中的攝魂香才把他活擒的。」 洗心寒道:「龐二兄向來算無遺策,公孫元波雖有過人之能,亦何足道哉?」她口中流露出敬意,可見得她心中的確很佩服這位第二號人物。 龐公度目光掠過公孫元波,道:「局主敢是已決意把此子處死?」 陸廷珍道:「正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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