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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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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無影道:「但我等願意先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公孫兄如何得知敝堡中窩藏著一些身份特殊之人?」 公孫元波立即回答道:「我是從兩件事看出來的。第一件是你們大隊車馬,運送了許多口長形箱子入堡。當時在下已看見那些搬運的腳伕們,把箱子放下之時很是小心,同時每一口箱子都不疊起來放置。」 屠雙勝道:「公孫兄憑這一點,就猜得出箱中竟藏著人麼?」 公孫元波道:「當然不是。起初我只以為是金銀珠寶等貴重物事,但其後又感到不對,因為如果是金銀珠玉,那麼搬下來時,必定順便抬到屋內,決計不會通通擱在露天的曠場中。」 屠雙勝服氣地點點頭,現下他已完全恢復了冷靜。公孫元波情知他已下了最大決心,同時也有堅強的信心,認為足以當場擒殺自己,才會如此冷靜。他也不說破,繼續往下說道:「直到在下後來發現牢房外的通道兩邊都掛上佈幔,使我無從看得見布幔後面的人,於是我忽地恍然大悟,把那些長箱中的人和當時眼見的神秘守衛聯想在一起,豁然明白了那些長箱裝的是人,原因是這些人身份特殊,不可被任何人看見。」 屠雙勝點頭道:「公孫兄的推論,實在使人感到佩服!」 沙青道:「假如公孫兄乃是我們這一方的人,那就好了,卻可惜公孫兄不是。」 步無影道:「不錯,公孫兄不但才智過人,腦筋靈活,同時身上所懷的絕技,亦足以驚世駭俗。」 公孫元波道:「步兄過獎啦!」 步無影道:「兄弟並沒有誇大渲染。公孫兄今晚不但逃得出敝堡,而且又能潛逃到此處方被我等發現。這等本事,已可以當得上舉世無雙了。」 公孫元波道:「咱們修習武功之人都知道,要戰勝敵人難,要逃走卻不算什麼本領。」 屠雙勝道:「公孫兄說了半天,還沒有把這些人的身份說出來呀!」 公孫元波道:「屠兄何須在下把話說出來。請想想看,當今之世,還有些什麼人是絕對不能讓外人看見的?」 屠雙勝堅持道:「不,還是請公孫兄親口說出來聽聽的好。」 公孫元波面色一沉,聲調變得十分冷硬,道:「好,這還不簡單麼?貴堡之內的人,並不是從死牢中劫取出來的囚犯,因為這些死刑犯雖然罪大惡極,但只要換上衣服,不是經手逮捕他的人,豈能認得?因此一定是任何人看了都會發現不妥的。」 步無影道:「老兄,我拜託你快說來吧!」 公孫元波瞪他一眼,凜然道:「這些人顯然非我族類,定是虯髯碧眼的胡人,所以才不可以給任何人看見。」他說到這裏,已忍抑不住心中的痛恨,因為這些漢族的武林高手,居然私通異族,還把這些人運到京畿之內,這等鄙惡用心,不問可知。這刻他沒有破口大罵他們是「賣國賊」,已經算是很客氣了。 屠雙勝等三人又像剛才那樣愣住了,在明亮的火炬光下,但見他們三人面面相覷,顯然已做聲不得。 公孫元波長竹竿一揮,發出「嗚」的一聲勁響,喝道:「來吧!你們非殺我以滅口不可,但我也定必用盡全力突圍,決計不讓你們這等反叛陰謀得逞!」 ▼第十章 衝出重圍 屠雙勝仰天一笑,道:「老二、老三,咱們可不能放過這位仁兄!」 沙青、步無影一齊應道:「大哥放心!」 公孫元波突然感到不對勁,念頭運轉,馬上發現這是因為對方三人的口氣中,已透露出如釋重負之感。換言之,那一定是他猜錯了,他們才會有「鬆一口氣」的心情,並且在無意中流露出來。他頓時大感迷惑,忖道:「除了秘密運來大批韃靼勇土之外,還有什麼人值得如此神秘?」 可是公孫元波已沒有時間多想了,因為四方八面蹄聲升起,這著名的十八鐵騎,在屠雙勝的指揮下,全有所動作。他們先是在外圍繞圈。 公孫元波參閱過他們的鐵騎戰術,心中瞭解他們的陣式變化,是以一望之下,迅即挺竿向屠雙勝攻去。這一記先發制人的攻擊,無論在時間和空間上,都恰好是對方陣勢轉動時的空隙,因此之故,左右兩側迅疾夾攻,以抵消公孫元波的攻勢。 公孫元波雖然不得不撤回向屠雙勝刺戳的攻擊,可是他也沒有讓對方如此輕易反轉了被動之勢。當下盯牢了右邊的一個,先避開夾擊而至的兩股長兵刃,跟著揮動長竹竿,粘追右方的敵騎。 但見那十八鐵騎如轉風車,又像是走馬燈一般,此來彼去,長矛大槍,密如風雨般向公孫元波輪番攻去。這時不但蹄聲如雷,倏來倏去,同時每個人都發出悍厲的叱咤聲,加上戰鬥聲、馬嘶聲,交織成一片震野的殺聲。 在核心中的公孫元波,情勢雖是凶險,但他卻不感到太吃力。因為儘管他一上來就被對方迅若風雨地輪流衝殺,可是事實上他總能制住一個主要的人物,而且是在對方趕緊變化陣勢之時,及時找出這個樞紐人物,使敵方的攻擊威力無法全部發揮。 屠雙勝等三人已融合在十八鐵騎中,並不是每次陣勢變化時都由他們主持發動,故此公孫元波每次所制之人,並非都是屠雙勝他們三個人之一。 公孫元波這時已完全相信那龐公度給他參閱過的陣勢記錄並無虛假,膽氣大壯,信心倍僧,手中的長竹竿指東打西,好不靈活! 又是六七個回合過處,對方已有一名鐵騎被他竹竿戳死,另外一匹馬被他掃斷前腿,一共減了兩騎的威力。可是另外一方面,剩下包括屠雙勝等三人在內的十六鐵騎,卻是越打越見勇悍,每一個人都透出強大的殺機,並且顯然沒有一個人把自身的生死放在心上,都是不要命地催馬衝殺。因此公孫元波雖是毀了敵方兩騎,然而所感受的壓力越來越強大。又是六七個回合過去,在震耳殺聲中,他突然失去了應該盯住的敵人。 敵方陣勢頓時變化得大見靈活,攻勢一波接一波地向他猛襲,逼得公孫元波不得不放棄了查看敵人陣勢之念,只能隨時隨機應變,以本身的武功拆解抵禦。 這刻他最想不通的是,這一群凶悍敵人如何能把每匹坐騎都訓練得如此高明?當這些健馬衝刺之時,快如奔雷掣電,但一掠過了他之後,又立即能煞住去勢,巧妙地轉到另一個角度,再度向他衝刺。 換言之,他們的坐騎簡直比騎士自己的腿腳還靈便。陣勢路線雖是複雜不過,卻沒有一匹坐騎紊亂走路,也沒有耽誤時機之事發生過。 公孫元波簡直透不過氣來,首先是長竹「啪」的一聲被一名敵人的長戟掃斷,緊接著一根長槍直擁胸口要害,另外一支鋒快長戟則從左側攻到。十六個敵人一齊抖丹田喊出殺聲,聲勢之凌厲威猛,足可把膽力稍弱之人當場嚇死。 公孫元波施展護身三寶的威力,一手抓住鋒快銳利的戟刃,右手已拔出「碧血刀」,劃出一道精光。只是他的碧血刀短了一點,所以雖然已劃斷了長槍槍桿,可是槍尖已經先搠中他胸口,把他震得飛起數尺。 那名持大戟的敵人,這時卻被他扯得跌落地上。在這一剎那間,此人心中只有一念,那就是公孫元波明明抓住了戟末的月牙利刃,何以手指不斷,反而把他扯跌馬下? 公孫元波只覺得胸口強烈震動一下而已,竟沒有受傷。此時哪敢怠慢!身子才落便起,飛步奔逃。 那一眾鐵騎明明見他被長槍兇猛地搠中胸口,卻不料他不但沒有摔倒在塵埃中,還能迅竄而去,當下都愣住了。 屠雙勝大喝道:「追呀!」叫喝聲中,他一馬當先,急急追趕,其餘的人也都紛紛追去,一時蹄聲大作。 屠雙勝突然大喝一聲,首先勒馬,後面的人也都依令煞住去勢。 沙青道:「大哥何以不追?」 屠雙勝瞪視著前面,連喘幾口氣,才道:「你還看得見那小子麼?」 沙青道:「瞧不見啦!」 屠雙勝道:「這廝不但已逃入黑暗中,而且前面地勢起伏,咱們已無法縱馬馳突,就算追得上他,也不能發揮鐵騎大陣的威力。」 步無影哼了一聲,道:「大哥你們沒事吧?我可挨了一下,傷勢不輕。」他的聲音中果然透出衰弱乏力之感。屠雙勝垂下頭,長嘆一聲,道:「咱們今日不但損兵折將,還被敵人逃脫。從今以後,世間已有人得知咱們十八鐵騎的秘密啦!」 沙青突然厲聲大笑,使目下挫敗沮喪的氣氛,平添一股慘烈的味道。眾人都向他注視,露出詫異之色。 等到笑聲一歇,屠雙勝首先問道:「二弟,你何故發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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