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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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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不是。在下意思是命令中應該說明釋放在下的緣故。既然沒有提及,可見得這道命令不會馬上發生效力,因為以龐兄的地位,有權延緩一下,等查明原因才釋放在下。」 龐公度一愣,道:「公孫兄說得頭頭是道,兄弟甚感佩服。」 公孫元波沉吟道:「貴局主明知龐兄一定會這樣做,可見得他發出此令之時,乃是存心叫龐兄這樣做的。那麼他為何把事情弄得複雜起來呢?」 龐公度道:「這個問題你來告訴我吧!」 公孫元波道:「在下心中已有了答案,不知對是不對?」 「公孫兄如不說出來,兄弟怎知對不對呢?」 「在下的猜想是,貴局主發出此令之時,心中是一百二十個不願意,可是為勢所迫,又不得不應付,因此他發出此令,卻能使釋放之舉暫行拖延,讓他有時間可以補救。」 龐公度泛起奇異的神色,道:「兄弟想不出有什麼人物,能使敝局主不得不低頭讓步。」 公孫元波道:「在下分析至此,已敢肯定貴局主另外又有命令送到龐兄手中,命龐兄迅即殺死在下,對也不對?」 但見龐公度面色又是一變。他雖然沒有回答,可是這等神情,已不啻回答了。 公孫元波道:「貴局主第一道命令,是給一個人看的。」 龐公度道:「公孫兄才智卓絕,料事如神,這真是兄弟沒有想到的。」 公孫元波道:「貴局主不惜事後費力彌補,也要把在下殺死,可見得貴局的秘密,實是萬萬不可傳出江湖!」 「公孫兄不要說了。」龐公度搖頭嘆道:「你越是才智過人,兄弟就越有決心要除掉你!」 「這是已成定局之事,不論龐兄對在下觀感如何,也不能改變事實了。」 「不錯,這是無法改變之事。現在本堡已準備妥當,兄弟一聲令下,這一間石牢馬上崩坍。公孫兄縱有天大本事,無奈這座房屋建造之前,已經精心設計過,在崩坍時,將沒有一道縫隙可讓公孫兄逃出去!」 公孫元波不能不相信此人的話,心中不禁泛起了無限感慨,當下嘆一口氣,道:「龐兄請下令吧!在下雖是逃不了這一劫,但對龐兄先前的維護美意,仍然感激萬分。」他突然精神一振,變得十分奮發,豪氣逼人。一看而知他當真已把生死置於度外,方能如此。 龐公度道:「公孫兄的英雄氣概,還有這一表人才,以及過人的機智,在在都叫人感到毀滅了這樣的一個人物,實在遺憾!」 公孫元波慨然道:「在下說過,雖然此身遭劫,但仍然感激龐兄。假如龐兄不嫌在下多嘴的話,在下衷誠奉勸一句,那就是大丈夫當須為國出力,個人的生死榮辱,實是算不了什麼!以龐兄這等人才,如果跳出江湖的恩怨是非圈子,把力量貢獻國家,定必大有建樹,到了臨終彌留之際,想起了平生作為,亦將會含笑以歿,無愧此生!」他說得慷慨而誠懇,忠義之氣溢於言表。 龐公度那麼深沉老練之人,也現出感動的神情,道:「公孫兄說得好,兄弟是雖不能至,心嚮往之。無論如何,兄弟將不忘公孫兄這一番話。」 公孫元波心下大為寬慰,眼中不禁射出歡愉的光芒。他想到在臨死之前,居然能以自己的熱情,感動一個像龐公度這種人物,的確是一大收穫,總算沒有白死。 龐公度深深地注視著這個青年,忖想了一陣,才緩緩地道:「公孫兄大有死而無憾之感,這等胸懷,卻反而令人感到十分不解。」 公孫元波訝道:「在下決無做作,龐兄何以感到懷疑?」 龐公度道:「公孫兄若是熱情愛國的志士,何以與東廠之人互相勾結?」 公孫元波恍然大悟,點頭道:「這一點在下可以解釋,但龐兄信與不信,請你自行判斷。」他停歇了一下,接著說道:「貴局主誠然是受到東廠方面的壓力,所以先下令釋放於我,但為了保持秘密,仍然決定殺我滅口。至於對東廠方面他將如何應付,在下便不得而知,目下亦不必浪費精力猜測。」 龐公度道:「公孫兄還未解釋兄弟的疑問。」 「是的,這件事在我這方面,也有一些秘密不能詳細奉告,但總而言之,在下與東廠剛好是死對頭。換言之,東廠禍國殃民的行為,甚至將危害大明社稷的勾當,正是我等有志之士切齒痛恨的,所以在下寧可忍受天下間至苦至慘之事,也不會與這些奸黨勾結!」 龐公度搖頭道:「公孫兄越解釋,兄弟就越不明白。」 「龐兄聽了在下之言,自然奇怪在下既是東廠的對頭,何以東廠會出頭搭救在下呢?這個原因是在下本來已是東廠方面某一個巨頭的俘虜,正在返回京城途中,恰好遇見了李公岱和單行健,陰錯陽差而捲入了江湖恩怨之中。」 龐公度已略略明白,點點頭,道:「原來如此,那麼與你們同行的那個女子,竟是東廠中的高手了?」 公孫元波點點頭,道:「是的,只有她一個人逃脫了。」 龐公度道:「她居然逃得出本堡,可見得她的本事定可列入天下有數名家之列。在東廠之中,相信只有無情仙子冷于秋才辦得到,是不是她呢?」 公孫元波坦白地道:「不錯,她就是冷于秋了。這個女子實在厲害不過,在下是打心中服氣,不能不甘拜下風。說到在下與她的明爭暗鬥,都是前些日子在大名府開始的。在下本已落入她手中,但她卻故意讓在下逃走,暗中跟蹤。」 龐公度頷首道:「這是釣大魚的手法。」 「在下幾乎中了她的計,但後來及時醒悟,無論從哪一個角度看,這個女陰謀家也不會被我逃掉。雖是如此,在下最後仍然投回她羅網中。」 「請問公孫兄一聲,你們何以會經過高梁橋呢?」 「因為我們是在相國寺碰上的,實際上是她在那兒等候我自投羅網的。」 「這個地點倒是沒錯,一定得經過高梁橋。」龐公度雙眉緊緊皺起,似是想起一個無法想得通的難題。 公孫元波突然問道:「龐兄你們搬了這許多金銀來此,有什麼用?」 龐公度一怔,道:「什麼金銀?」 「在下看見不少巨大木箱,猜想一定是大量的金銀,如若不是金銀,卻是些什麼物事呢?」 龐公度搖頭道:「公孫兄最好不知道,也不要打聽。」 公孫元波聳肩一笑,道:「在下已是大劫難逃之人,就算知道了貴局的秘密,也無法洩露,龐兄何須還存戒心呢?」 龐公度用慎重而有力的口氣道:「因為兄弟正在考慮釋放你。」 公孫元波一愣,道:「龐兄別尋在下開心,難道你打算違令不成?」 龐公度道:「這是兄弟的事。」 公孫元波道:「這樣說來,在下的話竟蒙龐兄採信了?」 龐公度道:「兄弟完全相信,但不瞞你說,兄弟還未曾作最後的決定。」 公孫元波不作聲,對於這一個極端的變化,雖說還未成為事實,但已足以令他心情劇烈地波蕩了。假如這會真被釋放了,公孫元波自己尋思:一定更不遲疑地把這條拾回來的性命報效國家。 龐公度在猶豫未決中,忽然看見公孫元波湛明而振奮的神情,同時感到他有一股壯烈之氣,登時下了決心,想道:「除非我這對眼睛瞎了,不然的話,這個年輕人定是壯懷激烈的忠貞愛國之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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